第二章 痛楚

我有一種預感，當年我爺爺帶著我爹還有我奶奶，以及我媽，還有剛出生的我來到城裏肯定有著難言的苦衷，要不然一家人又何苦背井離鄉呢？

我記憶裏，我小時候是在一個收廢品的大院子裏長大的，到處都是碎紙板子，滿地都是玻璃渣子，臭烘烘的環境，現在想起來都有一種不堪回首的感覺。

不過好在我總算是通過自己努力學習，一步一步走上了高級知識分子的道路了，好歹也是一個大學講師了，隻要我肯努力，再過幾年混個副教授，熬個十幾年混上個教授，那也算是功成名就了。

“這件事情要真說起來，那話題可就長了，不過這件事情你也該知道，畢竟咱們家離開老家也有二十多年了。”

我爺爺提起往事，似乎有一種不堪回首的感覺，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深深的懷念。

俗話說人離鄉賤，當年若不是遇到過不去的坎，我爺爺不可能帶著全家連夜跑到城市裏來，並且一躲就是二十年，在這裏隱姓埋名，從來沒有和老家聯係過。

我說爺爺你就說說吧，你現在身體也每況愈下了，這些話說一句少一句，你不說今後就帶到土裏去了。

我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竟然從枕頭下摸出一本泛黃的書卷。

他遞給我說，他說你知道這書是幹什麼的嗎？

這本書我當然知道，爺爺沒事的時候都會拿出來看，記載的都是一些易經和一些風水術數方麵的東西，我覺得這都是封建迷信的糟粕，所以對此絲毫不感興趣。

看到爺爺又把這本書拿出來，我嗤之以鼻，搖了搖頭朝著爺爺說，我說爺爺這本書如果有用的話，你還能夠走到這個地步嗎？

爺爺笑了，他伸手摸了摸 我的頭，滿臉都是慈愛，他搖頭說他說有些東西你不能不信，但是人的命是天注定的，後天隻能改變很小的一部分。

我對爺爺的話嗤之以鼻，如果爺爺真的能掐會算，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不為我們家改變一下生活呢？

當然這些話我沒有說出來，因為現在爺爺的病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可能說出來氣他。

趁著爸爸沒在房間裏，我就低聲和爺爺商量，我說房子現在也賣了，我說老爸手裏現在大概也有七十萬的資金。

我告訴我爺爺，我說我想請個長假帶爺爺去世界各地走走，也花不了太多的錢，二十萬頂天了，就當這筆錢讓爺爺了卻生前的夢想。

聽到我這麼說，我爺爺隻是豁達的笑了笑他搖了搖頭說，他對外麵的世界不感興趣，這個世界分陰陽分上下，萬變不離其宗，所謂多走走多看看，其實完全沒用，整個世界其實也大同小異。

我本以為爺爺肯定會感動的一塌糊塗，然後上演一出孫子帶著爺爺外出旅遊的感人景象，哪知道爺爺竟然斷然拒絕了。

我說爺爺你是不是舍不得錢？

我爺搖了搖頭說，這錢花光了都沒事，因為你很快就會有財運，有幾百萬上千萬呢。

我看著爺爺一臉精明的樣子，不像是糊塗了，我心中困惑不已，不明白爺爺為什麼這個時候會開玩笑，因為在我記憶中也是個很嚴肅的人，一個唾沫一個釘，從來都不會胡說八道。

見過沒有任何回應，爺爺就又低聲說，他說小明你可不要以為爺爺是騙你的，你真的有財運，而且財運就在咱們老家，我早就替你算過。

聽到爺爺這麼說我就更加不相信了，因為我的老家那是一片貧瘠的土地，是一個愚昧落後的山區，我知道那個地方，但是從來沒有去過，那種麵朝黃土背朝天土裏刨食的地方，能有什麼財運？

我說爺爺，咱們祖上不會是大地主大富翁吧，是不是有金子銀子埋在地下

？你要是知道就趁早帶我回去挖出來，咱們現在賣了還能買一棟大豪宅。

爺爺搖了搖頭，他告訴我，他隻能算出個大概，但是具體是什麼財運他也算不出。

我沒有把爺爺的話放在心上，隻以為爺爺是在開玩笑，傍晚的時候父親把我叫出去，商量給爺爺買墓地的事情，畢竟爺爺的日子也沒幾天了，醫生已經宣判爺爺的死刑了。

父親眼睛通紅，看得出來他對爺爺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反倒我比較豁達，當然我也並不是冷漠絕情，我對爺爺也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我對生老病死這種事情，天生就看得比較淡。

人一出生注定就得奔向死亡，我爺爺隻不過是從一個過程走向另一個過程而已，死亡對於爺爺來說是一種生命上的圓滿。

“爺爺也辛苦一輩子了，就選一個好點的墓地吧，等爺爺這邊的事情過後，我把你和我媽還有妹妹接到學校裏去住宿舍雖然小，但也有三室一廳，你們住一間，我和妹妹中間打個隔間也能對付。”

我已經想好了，以後一家人繼續過著沒房的日子倒也無所謂，隻要我肯努力，遲早會讓家裏人重新買房，過上好日子。

沒想到我正在和我爹商量關於給爺爺買墓地的事情，我爺爺卻冷不丁的出現在我倆的背後。

“墓地的事情就不要考慮了，我們這輩人落葉歸根，那是必要的，將來就帶我回天河吧。”

我爺爺臉色有些沉重，眼神之中甚至帶著一絲絲畏懼。

我不知道爺爺為什麼會對家鄉有著如此複雜的感情，但是我能夠感覺到，那個名叫天河的地方，有我爺爺不堪回首的記憶。

“爸爸，咱們回去天河，我二叔那邊能放過咱們嗎？”

我爸蹭了一下站起來了，臉色有些凝重。

顯然關於當年的事情，我爸也是知道的。

“想什麼呢？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還能有什麼事，我和你二叔都老了。”

爺爺搖著頭滿臉的苦笑。

難道當年我們離開家鄉，背井離鄉來到城市過上苦日子，就是因為我的傳說中的二爺爺？

可我從來沒聽說過我爺爺還有兄弟，我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但是老爸卻對我眨眨眼睛示意我先別問，因為問出這些問題，很可能會引出爺爺心中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