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要點臉

寬敞的酒店包廂裏，大家歡樂的聊著天，場麵有些熱鬧。

直到陸子陽突然站了起來。

他將麵前的玻璃杯狠狠往地上一摔。

碎片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有清脆的響聲，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夠了！你們煩不煩啊，我一直沒有喜歡過程晨。還有你！”陸子陽又轉過頭，狠狠地瞪著我道：“一個女孩子，能不能矜持點，你已經二十歲了，能不能不要像十歲時候那樣，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麵。作為一個女孩子，你能不能要點臉？”

包廂的氛圍突然變了，大家麵麵相覷。

被點名的我，更是難堪的低下了頭。

今天，是我二十歲的生日，父母借此大辦一場，請了不少的親朋好友來，二十多個人，包廂裏坐了整整兩大桌。

吃完飯，大家說吃不下蛋糕，先聊會天。

作為今天的壽星，話題自然是圍繞著我的。

從我小時候聊到現在，又聊到未來。

而女孩子的未來，總歸是和結婚生子脫不開關係的。

順勢，長輩們就開起了我和陸子陽的玩笑。

我家和陸家算是世交，我和他差不多年歲，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從幼兒園開始就在一個班，大學也考的同一個學校同一個係。

雖然沒有正式在一起，但兩人有過娃娃親，許多相熟的人甚至默認了，隻要一畢業，我和他就要結婚了。

但沒人知道，這個娃娃親，我和他之間，隻有我當真了。

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的跟在陸子陽身後。

而他，隻是出於兩家的情麵，從來沒有趕我走罷了。

我追著他考京大，選擇自己不喜歡的專業，且準備讀研。

追著他，有任何好東西都想著第一時間分享給他。

長輩們眼裏的天作之合，是我的熱臉相貼，是他口中的不要臉不矜持。

其實這些年的相處，我察覺到了陸子陽的冷淡，卻相信他隻要沒有主動趕我走，就是對我有感情的，等時間久了，總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天。

誰都不曾想過，多年的隱忍會在這一刻爆發。

爆發的如此突然，且不留情麵。

短暫的安靜後又響起了竊竊私語，話題依然是圍繞著我和陸子陽，隻是沒有方才那麼歡樂罷了。

陸子陽發泄了一通後氣還沒有撒完，將頭轉過去不再看我。

我的臉色紅白交加。

不管怎樣，我一個大姑娘在生日這天，被青梅竹馬的暗戀對象這樣對待，是很沒麵子的。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陸子陽的父親。

陸伯伯怒火中燒，直接給了陸子陽一個大逼鬥。

“你懂不懂規矩，今天什麼日子，你在這胡鬧？你和晨晨是從小定的娃娃親，你一個男孩子不主動，她不嫌棄你就不錯了。而且你真的覺得不合適，不能私底下說？非得在今天鬧？這麼多長輩在這，你這是什麼態度？”

陸伯伯年輕的時候當過兵，手勁大得很，陸子陽一個不防備，就直接被跌倒在地。

大院裏的家庭，最注重的便是體麵。

二十歲的生日，說起來其實並不算多麼隆重的場合。

但來的都是一個大院的鄰居，陸子陽這麼鬧，太不體麵了。

我丟臉，但陸家也麵子上也沒好看到哪裏去。

陸伯母連忙將陸子陽扶起，看陸子陽的眼神也是滿滿的責備。

“哎，你爸說得對，快，去給晨晨道歉。”

二十出頭的小夥子，正是叛逆期。

他敢在這樣的場合作出這麼不給別人麵子的事情，卻不代表能允許別人，哪怕是自己親生父親當眾給自己大逼鬥。

見自己親生母親也不向著自己，陸子陽更生氣了。

他直接推開陸伯母，倔強的說道：“我沒錯，我早就煩死了。今天你們不經過我同意聊我們的事情我更煩，我要是再不發火，你們都快要聊彩禮嫁妝了。我是人，有自己的思想！”

何止啊，那邊有幾個進度快的，學區房買哪都替我們想好了。

“誰不讓你有自己的思想了嗎？你的思想就是在別人生日宴上鬧事？況且，晨晨這麼好的女孩，若不是早早的和你有娃娃親，上門提親的都能把他們家門檻給踏平了，你還不知足！”

陸伯伯還是不認可陸子陽的想法，厲聲訓斥著他。

我有點難過的低下頭。

以前隻知道陸子陽可能不是那麼喜歡我，但從沒想到，他是厭惡我至此了。

過去的卑微和遷就在此時成了一場笑話。

還好，我已經是一個大人了，剛過完二十歲生日的大人。

遇見事情不會哭鼻子，也不會慌張的回頭去問陸子陽，我要怎麼辦，我有自己處理狀況的能力。

母親見我低著頭，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來做安慰。

她的鼓勵，給予了我更多的信心。

我鼓起了勇氣，將忐忑難堪等負麵情緒全部壓在了心底，然後抬起頭，走到了陸伯伯麵前，他臉上怒氣未消。

我從桌子上端了他的杯子遞給他，安撫道：“陸伯伯，你不要怪陸子陽，過去是我太不知分寸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說罷，我又轉過頭看著陸子陽，給他深深的鞠了個躬：“陸子陽，對不起了，我不知道以前的行為給你帶來那麼大的困擾。以後不會了。”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許是我的態度太誠懇了，讓陸子陽有些不好意思了。

隻不過他這個年紀的男生，最是好麵子。

有些事情即便是知道自己錯了，別人台階也遞過來，他下的仍然不情願。

“哼！以後注意著點！”

說罷，他就這樣一個人離開了。

好好的一個生日宴到了這一步，著實是尷尬。

隻慶幸在場大家都是成年人，喚來服務員處理了地上的狼藉後，便切了蛋糕離開。

等人走了差不多時候，陸伯伯和陸伯母才陪著笑走到我麵前。

“晨晨啊，今天真是對不起，是我和你陸伯母沒有管教好子陽，讓他在你生日宴上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你放心，這件事我們不會就這樣算了的，回去一定好好教訓他，然後領著他上門道歉。”

我從小隨著我媽看苦情劇多，如今很多年過去，具體劇情記得不太清楚，但隻記得一個道理，強扭的瓜，不甜。

我程晨好歹也是一個八分美女，獨生女，985大學。

相貌家庭學曆，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倒也沒必要非要犯這個賤，去倒貼一個不喜歡我的人。

我笑了笑，謝絕了陸伯伯的好意。

“不用了，陸伯伯，就像陸子陽說的，現在是自由戀愛的時代，沒有必要用娃娃親去道德綁架陸子陽。他今天把話說開了也挺好的，陸伯伯大可不必因為這件事傷了父子和氣。”

父親也有些不悅，隻不過顧忌著兩家的關係，也不好說什麼重話，他十分無奈的歎了口氣，道：“是啊，老陸，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孩子不願意咱也不勉強。回去以後好好和子陽說，別激動。”

陸伯伯過意不去，還想再解釋些什麼，父親揮了揮手，一副不想再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