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們離我越來越近了。
16米,15米,14米......
我顫抖著雙手從包裏掏出手機,指尖的汗液卻讓我指紋解鎖失敗。
13米,12米,11米......
解鎖成功,我慌亂翻出六師兄的微信,一個語音通話直接炸了過去。
那頭很快接通,沒等他開口,我就鼓作鎮定地大聲道:
“師兄,你到哪兒了?買拳擊手套呢?好好好,我知道你堪比泰森!你放心,我就在這兒等著,沒人敢欺負我,你快來吧。”
“......這孩子中暑了?說啥胡話呢?啥玩應兒拳擊手套啊?”六師兄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
“嘿!小葵花兒!瞅這兒!俺擱這兒呢!”六師兄的聲音從不遠處,朝我跳躍招手的凶猛老大哥身上傳來......
此時我的內心一萬匹羊駝狂奔而過。
他們幾人走到我跟前站定。
六師兄是個自來熟,他象征性地站在中間給兩邊人做介紹。
“這都我在京安寺的師弟們,來師弟,跟我小葵花妹子打聲招呼!”
“女施主好!”
異口同聲,訓練有素,完了,更像匪幫了......
也是此刻我才知道,六師兄原來還真是貨真價實的六師兄。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過驚世駭俗,師兄無所謂地擺擺手:
“別這麼看我,當了和尚又不是不能還俗。我是深陷情網,有機會哥給你好好講講,我和我小紅杏的絕美愛情故事!”
幾個師弟見我們碰了麵,便很自覺地離開了。
“師兄,十七呢?”
“哦,他有事,晚點到。我先帶你去山腳下的那個齋餐廳等他。”
等坐到餐廳裏時,我才反應過來一件大事。
和尚管六師兄叫師兄。
夏十七管六師兄也叫師兄。
和尚不近女色。
夏十七也不近女色。
四舍五入,夏十七豈不也是也是個和尚!
我歪頭枕在桌子上,麵如死灰,奄奄一息。
小葵花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感到快樂了。
“誒!十七!擱這兒呢!”
六師兄的大嗓門震得我一個激靈。
他站起身,朝門口處使勁揮動著自己粗壯的臂膀。
我抬眼看去,那裏站著一個男人。
他腳踩AJ,雙腿修長,身材高挑,寬肩蜂腰。
再往上看,五官俊朗,輪廓分明,眼眸裏似是藏一輪皎月,看得我心裏直犯癢癢。
這無疑是個帥哥。
還是個踩在我審美點上瘋狂蹦迪的帥哥!
更更更重要的是,他有頭發!
有很多很多的頭發!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桌上彈起來,想要給十七留下一個好印象。
腳尖卻因太過激動而撞到了桌角。
我痛得彎腰鑽到桌子底下,桌布剛好將我藏了個幹淨。
還沒等我起身,視線裏就多出了一雙鞋。
“師兄,怎麼就你一個人?”
“誒?對啊,小葵花呢,剛才還擱這兒呢!”
我現在騎虎難下。
出去吧,尷尬。
不出去吧,我之後恐怕也沒有合適的機會再出去了。
我剛想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身,麵前的桌布就被人掀開了。
夏十七單膝跪在我麵前,一隻手放在膝蓋處自然下垂,另一隻手像是掀起我紅蓋頭一樣抓著桌布。
他背對著光線,身上傳出一股好聞的木質檀香味道。
我聽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咚咚作響。
那顆心臟,像是快要衝破我身體的束縛,跳到他懷裏。
夏十七也沒想到我會在桌子底下。
他看著我,忽然輕笑出聲,盛著星辰的眼眸便彎成了一道月牙。
我聽到他如風般的聲音吹進我的耳朵裏。
“蹲這兒幹嘛呢?撿寶貝呢?”
“啊...等寶貝來撿我呢。”
我有些絕望,小葵花你這張破嘴!說得都什麼糊塗話!
我正欲重新挽回自己的形象,另一頭桌布也被掀開。
一個龐然大物試圖鑽入桌底。
“啥啊?地上有錢啊!”
六師兄!我恨你是個氣氛終結者!!!
-
三人重新坐回餐桌上。
夏十七和六師兄坐在一側,而我則坐在夏十七對麵。
我輕了輕嗓,向夏十七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秦小葵。”
“夏十七。”
他回握住,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煞是好看。
我一點也不誇張,就肢體觸碰的這麼一瞬間,我連我們倆以後孩子在哪個小學上學都想好了!
“你倆...相親呢?都認識多久了,還在這兒裝不熟!”六師兄撓著後腦勺,一臉費解。
我戀戀不舍地鬆開夏十七的手,起身說要去趟洗手間。
剛才表現得不好,我得重振旗鼓!
我在洗手間裏對著鏡子塗了層口紅,想了一下,又心機地抿去一半。
臨出去前,我又朝四周狂噴了十來下斬男香。
好一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人兒!
我跟自己立下軍令狀,今天勢必要拿下夏十七這個小帥哥!
-
回到座位時,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齋菜。
六師兄招呼著我入座開動。
我狀似不經意地撩撥了下自己柔順的秀發,媚眼如絲,企圖誘惑對麵的夏十七。
“哇,看起來好有食......”
“阿嚏——”六師兄狂打三個噴嚏。
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身體向椅背傾去。
“小葵花,你挺招蚊子啊,這被咬了多少個包啊,噴這麼多的花露水?”
六師兄聲如洪鐘,震得我麵紅耳赤。
而坐我對麵的夏十七,臉埋在菜單裏,肩膀一聳一聳的。
看得出來,他憋笑憋得很辛苦。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這一刻,我突然對女兒國國王感同身受。
我理解了她在麵對唐僧時的那種無力感。
媽的,不解風情的臭男人!!
飯後,我隨著他們又去了一趟京安寺。
下午京安寺的人明顯少了許多。
我問六師兄,“為什麼早上那麼多人,到了午後就這麼冷清?”
“因為他們怕佛祖誤會,連早起都做不到,請願的心也一定不誠懇。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哦,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師兄,切莫妄言。”十七雙手合十。
六師兄勾著夏十七的脖子,大咧咧地笑道:“害,佛祖慈悲為懷,才不會跟咱們計較!”
我跟著他們來到一尊佛像前,學著旁邊夏十七的樣子,跪在蒲團上。
裝裝樣子罷了,我注意力自始至終都放在緊閉雙眼的夏十七身上。
他睫毛很長,鼻子挺翹,薄唇微張,嘴裏正專心默念著什麼。
我再一次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覺。
這回我望著麵前神聖的佛像,雙手合十,闔上眼睛。
【佛祖,求您顯靈,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與旁邊的這位男士長相廝守,恩愛百年。】
我虔誠地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一臉愛意的轉過頭去。
——尼瑪,這怎麼還換了個不認識的老男人!
【佛祖,不是這個,是剛才的那個小夥子!您別給我弄錯了!】
又是三個響頭。
我取過旁邊的求簽筒,心裏默念自己的桃花。
啪——
掉出一根竹簽。
上麵寫著大吉,上上簽。
轉頭看向十七,卻發現他也眼含笑意地望著我。
媽媽,佛祖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