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落水之後

程渺渺擅自更改了拍戲的順序，讓所有人陪著她一起胡鬧。

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因為她是程渺渺，她的父親，是程式集團的老板。

我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好在我已經提前背了所有的台詞，就算是臨時換戲份也沒有什麼。

程渺渺拿著劇本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完了卻撇了撇嘴，對著導演揮了揮手。

“導演，我覺得這裏女主角的感情很不到位。”

“既然她因為女二受了委屈，憤怒的狀態下怎麼可能隻是將女二推倒在地上呢，我覺得怎麼樣也應該是把她推下水之類的吧。”

程渺渺說著，帶著笑意的目光掃過我。

十二月的天氣很冷，可程渺渺的目光卻讓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導演神情糾結，妄圖反駁。

“這...可是這和女主的人設不符啊。”

程渺渺斜睨了一眼，反問道：“你是在質疑我嗎？”

導演用擔憂的目光看向我，我朝著他寬慰的笑了笑。

“沒事，就按照她說得拍吧。”

因為我知道，如果程渺渺不滿意，所有人都會在這裏耗著。

程渺渺終於站起了身，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關節。

“那就別楞著了，快開始拍吧。”

我脫下了身上的羽絨服，露出了裏麵的黑白相間連衣裙。

寒冷幾乎在第一時間將我裹挾，可我不能在鏡頭麵前露出絲毫的破綻。

我站在池塘邊，看著程渺渺一步步朝著我走進。

她本應該質問我為何搶走她的男友，眼神裏帶著悲切與痛苦。

可此刻，她看向我的目光隻有興奮。

程渺渺的演技很差，空有其表而沒有內核。

這件事情整個娛樂圈裏所有人都知道，可沒有導演敢有所不滿。

大家都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我把你當作好姐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程渺渺幹嚎著，猛地推了我一把。

我的身體向後倒去，落入了冰冷的池水中。

直到導演喊了cut，我才將頭露出水麵。

冰冷的池水讓我渾身發抖，我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溫度和觸感。

助理替我拿來了毛巾將我裹在了裏麵，現場的工作人員立刻遞來了熱水讓我暖手。

可一邊的程渺渺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結果。

她玩著自己的指甲，輕嘖了一聲。

“導演，我覺得剛才我的情緒還不到位，要不再來一次吧？”

導演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渺渺，我覺得拍的很好，一條就可以過了。”

“那怎麼行呢，說出去我敬業的人設不就毀了嗎？”

“我想溫迎一定也不會介意再來一次吧？”

程渺渺看向我，如同叢林之中的毒蛇。

一向性格敦厚的導演此刻也再也忍不下去。

他板著一張臉，冷聲道：“我覺得已經可以了，溫迎你下去休息！”

“導演，我勸你想清楚，否則讚助的事情，隻怕是要成泡影了。”

程渺渺的語氣帶著漫不經心的慵懶，卻成功讓導演轉身的背影僵硬了。

我知道，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容易。

脫下身上的毛毯，放下水杯，化妝師替我補好妝後，我又一次站在了池塘邊。

“那就再來一條吧。”

循環往複，我又一次被推入了池水裏。

第二次，我的身體已經沒有了太多的知覺。

然後是第三次，第四次...

我已經記不起自己進入池塘多少次了，現場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聲音。

導演的雙目赤紅，緊緊握著拳頭。

直到最後一次，落水的時候，我的頭狠狠砸在了一邊的石頭上，幾乎是立刻兩眼一黑。

我像是看見了我的母親。

她帶著我離開程家的那一天，蹲在我的麵前，神情平靜卻絕望。

她說，溫迎，人這一輩子，能靠的上的隻有自己。

她說，溫迎，我最後悔的，就是嫁給了你的父親。

媽媽，我想你了...

“周導！小心！！”

昏暗的池水中，我睜開眼，看見有人正奮力的朝著我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