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盡深淵

我重重歎了口氣。

錢勇這個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缺魂兒。

蕭默依舊淡定非常，他把我當透明人，半點眼神都不給我。

我把端著飲品的餐盤放到錢勇手裏。

我慢悠悠挪到何甜甜身後，想要若無其事的繼續烤肉，卻被忽然升騰起的煙氣嗆得不停咳嗽。

錢勇這才回過神來，撇著嘴嘟囔：「還這麼矯情！」

「給我也來一串，不，十串烤肉。」一道聲音突兀的插了進來。

所有人轉頭，視線像探照燈似的射過去。

「顧北？你來湊什麼熱鬧！」

小夥子靦腆一笑：「我也想吃烤肉。」

我眉頭微挑，哦，原來那小孩兒叫顧北啊！名字還挺好聽。

何甜甜用手臂輕輕撞了我一下。

「他好像一直看著你嘞！」

「胡說什麼？」

我警告的瞪了何甜甜一眼。

「好好好，那你烤的肉串給他吃，我給別人烤。」

「......」

錢勇把顧北拽到一旁，不知道指著我對顧北說了些什麼，等顧北再過來的時候，看我的眼神中居然多了佩服。

佩服？

不應該是厭惡嗎？

為什麼是佩服？

蕭默似是終於忍受不了這嘈雜的環境，冷著臉，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遠遠看著蕭默跳進遊泳池了，有幾個守在遊泳池邊的女孩子也隨著他跳了進去，美人魚似的朝著他遊了過去。

嘖！還是一如既往的豔福不淺啊！

想當初，我為了守住這他這謫仙般的人物，頗為費心費神。

悻悻地收回視線，一轉頭，我就對上顧北那雙狗狗眼。

我下意識的後退，「你要幹嘛？」

「你就是陳怡安？」

「是，有問題？」

「你當初把......」

顧北話還沒說完，就被錢勇給拽走了。

「胡咧咧什麼？走走走！吃的喝的玩兒的一樣不少，偏盯著她做什麼？」

錢勇把顧北拽走了。

可我卻因顧北未說完的話坐立難安。

當初我自顧不暇，強撐著和蕭默分了手，就再沒了力氣，等再活過來，蕭默已經出了國。

我隻盼著蕭默能平安喜樂，旁的我也沒心神去想了。

沒等我整理好情緒，錢勇又去而複返。

他惡狠狠的警告我：「我告訴你，蕭哥要結婚了，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不許纏著蕭哥！」

「我沒想纏著他，都是巧合。」

「最好是這樣！」

錢勇從錢包裏拿出一摞錢，甩給我。

「這是工資，你趕緊走。」

我沒接住錢，紅色的票子紛紛揚揚的落下。

我蹲下身，一張一張慢慢撿起來。

錢勇還是不擅長裝壞人，訥訥的說：「是你沒接住，不是我要扔的。」

說完他就跑走了。

我撿起最後一張錢，無奈搖頭，這麼多年，錢勇還一點都沒變。

忽的，我怔住。

是我變的太多了吧！所以才覺得錢勇沒變。

視線裏，突兀的出現一雙腳。

腳腕上有我熟悉的一道疤，那是蕭默為了保護我受的傷。

「就那麼喜歡錢？」

他的聲音極冷，我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嗯，很喜歡。」

一摞厚厚的錢被扔在我麵前。

「賞你了。」

「謝謝老板。」

「跪著撿。」

我微愣，而後半蹲的腿慢慢跪下。

後脖頸驟然被很大的力氣拽住，他像是拎小狗一樣把我拎起來。

「陳怡安！」

蕭默急了，咬牙切齒。

我剛想朝他笑。

卻見蕭默的眉目籠上一層陰霾，眸色冷得嚇人。

我頓時不敢造次，慫噠噠的低頭認錯。

「我錯了。」

蕭默把我丟在地上。

「滾！」

「好嘞！」

我逃也似的離開別墅，手裏還緊緊攥著從地上撿起來的錢。

我搖頭苦笑，如此這般蕭默會更加厭惡我了吧！

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我身側駛過，不知道為什麼，我打了個寒顫。

晚上十點。

何甜甜一進門就癱倒在沙發上。

「安安，你太不夠意思了。你先走了，我一個人幹完了兩個人的活兒，累死我了。」

我做小伏低，給何甜甜揉肩捶腿。

「我們甜甜大人辛苦啦！」

「別以為我就這樣簡單的放過你了，我要喝芝士奶蓋奶茶！」

「沒問題。」

何甜甜喝著奶茶，細細打量我，最後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問我：「安安，你真的隻是暗戀蕭默，你倆之間沒發生點什麼？」

「沒有，真的隻是我暗戀他。」

「那為什麼，蕭默把那個錢勇扔水裏了？」

「？？？！！！」

「你剛走，他就把錢勇扔水裏了，讓他泡在水裏吃腰子，要不是腰子全烤沒了，錢勇就成了第一個撐死的水鬼。」

「我和蕭默真的沒什麼，興許是錢勇說錯話，惹蕭默生氣了呢？」

「行吧！我就當是這樣吧！」

何甜甜擔心的看著我，「安安，你家的債也還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該考慮考慮個人事情了？」

我驟然一僵。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考慮個人事情了。」

「為啥？」

「因為啊！單身單習慣了唄！單身多好呀！自由自在的。」

「可是......」

「沒有可是啦！倒是你，你得好好想想以後的路了！等我家的欠債徹底還完了，我就不在這裏了。」

「我不用考慮呀！反正我也不知道想幹什麼，說不定你走的那天，我也就跟著你走了呢！」

我無奈扶額。

果然，年紀小就是好啊！

毫無意外，何甜甜又在我這裏留宿了。

小姑娘非要跟我擠在一張床上，把我當抱抱熊，摟得緊緊的，睡得沒心沒肺。

我渾身骨頭都僵了。

有她在，我也沒敢吃安眠藥，隻好聽著她的小呼嚕聲，盯著房頂發呆。

以前我從不失眠，是出了名的貪睡，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用在睡覺上。

和蕭默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因為我沒睡醒，迷迷糊糊撞到了他懷裏。

他想把我扔出去，又因我是女生不好下手，隻能僵著手臂，左右為難。

周圍傳來哄笑，我這才清醒。

當看到是校草蕭默的時候，我開心的快要飛起。

這是命中注定啊！

月老見我單身多年有些可憐，給我牽了個絕好的姻緣。

我自然是不會放棄這大好的機會。

我大言不慚的對蕭默說：「你放心，我是不會白占你便宜的。我現在就還給你。」

說完，我就用平生最大的力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得蕭默不得不彎了腰，被我摁在了懷裏。

蕭默像是炸了毛的金漸層，想要抬手拍死我。

卻又礙於我是個女生，隻能輕拿輕放。把我拎起來，丟到了垃圾桶裏。

在起哄聲中，蕭默火速離開。

我坐在垃圾桶上晃悠著腿，遠遠的看見蕭默紅了耳朵。

何甜甜一巴掌拍在我臉上，把我從回憶中拍了出來。

我無奈歎氣。

算了，我好歹也算是美人在懷。

又是一個不眠夜。

何甜甜一早上起來就是神采奕奕，我則是像一晚上沒幹好事，黑眼圈極重。

「哇！安安，你半夜趁我睡著出去溜達了？」

「你才半夜不睡出門溜達。」

我倒在沙發上，抱著抱枕哼唧。

「那你黑眼圈怎麼這麼重。」

「你難道不知道你睡姿有多差嗎？」

「我睡覺一直好乖的！你休想騙我！」

何甜甜一直自認是可可愛愛小仙女一枚，半點不信我說她睡姿不好。

在家補了半天的覺，傍晚時分，我打著哈欠去上班。

剛走進KTV，包間經理就一臉凝重的看著我。

「有人點名了要你服務。」

我微微一怔，有點希望是蕭默。

「男的女的？」

「男的。」

「長得什麼樣子，老客兒嗎？」

「看起來很不好惹，你要不要躲一躲。」

「那他不會鬧事？」

「沒事，咱們店怎麼說也有些......」

包間經理話還沒說完，就有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傳來。

「人都來了還不進來服務，是想讓我砸店嗎？」

我頓時一僵，寒氣直衝頭頂。

那是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聲音。

他如同一條毒蛇，吐著信子，纏住我，吞噬我。

「安安，好久不見！」

他走到我身後，陰冷的呼吸噴在我的後頸。

「你讓我好找啊！」

噩夢般的記憶再次襲來，如同鎖鏈將我緊緊捆綁。

我渾身僵硬，無法動彈，被他強硬的帶進了包間。

包間門緩緩關閉，我仿佛墜入了無盡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