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過後,我有很長時間沒有再見到林聿初了。
他比我大兩屆,我們在一個城市,念的也是同一所大學。
在訂婚宴的事情之前,我沒聽說過他喜歡哪個女孩子,更沒聽說過,他談過戀愛。
反倒是我的室友白明薇,她明明是知道我有多麼喜歡林聿初的,也時常為我出謀劃策,可是卻在背地裏勾搭上了他。
其實早該有預料的,她前些天經常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牌子貨,清冷美人也沾染上了世俗的銅臭味。
必修課上,導師在講評一篇文章,思考間隙,底下的竊竊私語卻清晰地穿到我的耳朵裏。
「聽說了嗎,咱們藺係花竟然是林學長的舔狗,學校論壇都炸了,有圖有真相!」
「那可是高嶺之花林聿初啊,常年各種獎項拿到手軟,潔身自好,身邊從來沒有任何異性。」
「嘖嘖,我之前還磕青梅竹馬這一對呢,原來白明薇才是那個例外!」
書翻了兩頁,一個字也沒有看進去,我隻覺得心裏一陣燥熱,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是誰在論壇上散布謠言。
下了課,我收拾書本,準備離開,白明薇起身擋住了我的出處,在眾目睽睽之下。
女生一臉嬌弱,整個人如同一朵鳶尾花,睜著一雙小鹿眼,格外惹人憐惜,麵色慘淡,聲音也悅耳動聽。
「寶珠,對不起,昨天是因為我攪黃了你的生日宴。」
「聿初哥哥他,也不是故意的,還請你不要因為我,生他的氣......」
我在她麵前站定,紅唇輕啟,眼神自上而下,似淩遲般地將她掃了一遍,不禁冷笑,「你配嗎?」
白明薇聞言,一臉受傷害的表情,卻隻是倔強地挺直了腰身,「寶珠,我,我知道你平日裏就看不上我們這些家境貧寒的人。」
「可是愛情裏,從來都沒有先來後到,我和聿初哥哥兩情相悅,你就把他讓給我吧......」
「白明薇,你可別顛倒黑白!」我被氣笑了,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她一把扯住了手臂。
耳邊是白明薇喋喋不休的道歉聲,我氣不打一處來,將胳膊使勁往回扯。
「劃拉」一聲,白明薇撞到身後的桌椅上,桌麵的保溫杯被大力掀翻了,滾燙的熱水直接噴灑在她的小腿上。
我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
下一秒,一雙強勁的手將我推開,緊接著,另一杯溫水被人毫不猶豫地潑在了我的頭頂。
「聿初哥哥,你來了......」
「好疼,我的腿好疼。」
我回過神來,朦朧的視線中,一身白襯衫的林聿初將白明薇打橫抱起,他溫柔地安慰著懷裏的女孩,眉眼間透著我從未見過的神情。
可當他抬頭看向我的時候,臉色卻差到了極點,他的嘴角掛著譏諷和嫌惡。
「藺寶珠,你真是被家裏人給寵壞了,越來越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就這麼想和我在一起?」
「可是,你的歹毒,讓人惡寒,你的喜歡,讓人惡心!」
我的頭發濕了,妝也花了一半,眼角一抹殘紅,口紅褪去,露出原有的淡紅唇色,顯得格外特立獨行。
半晌,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喜歡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怒斥我有意為之,蓄意報複。
我到底犯了什麼罪?值得他將一個小姑娘純粹的愛意稱為惡心。
最後,他急匆匆地抱著白明薇去了校醫院,看熱鬧的人走盡了,我一個人站在原地,腦海裏都是林聿初的訓斥聲。
「擦擦吧。」
忽地,一隻手伸到了我的麵前,手指修長清瘦,骨節分明,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
我仰頭,少年從兜裏掏出一遝紙巾遞給我,模樣有幾分眼熟,我回過神來,「謝謝啊。」
「嗯,」他的聲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像是大提琴一般的音質,磁性悅耳。
回到寢室,我木然地伏案,下巴搭在桌上,清澈的雙眼骨碌碌地打轉,聽著室友們的談論。
「寶珠,別難過了,給你講個高興事!」
「我們專業轉來了一個大帥哥,直接把林聿初秒成渣渣好嗎!」
「如果說林聿初是清冷的高嶺之花,那麼這位酷哥就是桀驁不馴的少年郎,我都好愛!」
「那酷哥好像是叫江祈年......」
我歎了一口氣,同寢室的白明薇還沒回來,估計還和林聿初待在一起。
不知從何時開始,一點一點的失望逐漸積累,變成不可挽回的絕望,我忽然喉嚨一陣發緊,心裏的失落感加重。
我的目光凝視著桌麵上的合影,我紮著馬尾辮,靠在少年的肩膀上,一臉依賴。
少年的表情淡淡,卻也忍不住偏過頭來,嘴角勾起淺笑,那是十八歲的林聿初。
最後,我起身,把桌麵上的合影,抽屜裏的日記,連著他送的東西。
一起扔進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