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天地裏刺骨的寒風將我拉回現實。
裴瑉懷緊隨陸予安的身後,將代表皇後象征的鳳袍披在了她的肩頭,眼底滿是柔情「外頭涼,安安身子弱,別著了風寒...」
陸予安依偎在裴瑉懷的肩頭,眼神時不時地就瞟向了我這邊,嘴角卻帶著止不住的笑意「陛下,姐姐還在雪地裏跪著呢......」
「安安心疼她作甚,欺君罔上、弑君哪個不夠朕殺她的?」
他的語氣極為平淡,輕飄飄地就定完了我的所有罪名,仿佛我就真的是那個十惡不赦的千古罪人。
可事實上,欺君罔上欺的是陸予安是我阿姊的事,而所謂的弑君,被弑的卻是我,裴瑉懷身上沾著的血,全是從我肩頭上流的。
他偏偏忘了,今天還是我們的大婚之日,我曾無比期盼著的日子......
十五歲時的匆匆一瞥,裴瑉懷徹底闖進了我的生活,隻要是我在的地方,總能有他的痕跡。
京城裏時興的胭脂水粉,當季盛行的果子,我總是陸府裏第一個用上吃上的。
但與從前不同的是,他開始避而不談能帶我走的事。
反而是某一天,裴瑉懷照舊翻窗而入,我破天荒抓住了他的衣袖,眼角的淚不自覺滑落,「你當初說過帶我走的事......還算數嗎?」
也許是久在深宮,也許是從未見過女子哭泣,他慌了神地尋找繡帕,最後還是用手替我拭去淚珠,「自然......自然!隻要你想,我隨時帶你逃!」
裴瑉懷的話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打開了我憋屈多年的心結......
我哭得更加放肆了。
因為就在剛剛,我如往常般去給長輩行禮,卻親耳聽見屋內父親說要將我發賣出去的事。
陸予安從小就一口一個野種地叫我,再加上我與她毫無相像之處,我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隻是我不甘,我沒想過要將我發賣出去的竟是從前將我捧在心尖上的父親......
裴瑉懷一言不發,輕拍著我的後背,直到我哭累了,才蹲下身,直視著我的眼「我在......既然要走,就要名正言順的帶你走!」
我不明其意,當晚,一輛車駕穩穩停在了陸府後門,掀開簾子,正巧迎上了裴瑉懷熾熱的目光。
他朝我緩緩伸出手,在指間觸碰的那一刻,陸府內一聲聲「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呐!」劃破天際。
我隔著車窗,怔怔地望著遠處大火彌漫著的陸府,這一刻,我似乎明白我再也沒有家了。
即使馬車早已駛出京城,我依舊戀戀不舍地望著陸府的方向,裴瑉懷將我輕輕地摟在懷中,單手蒙住了我的雙眼,帶有顫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以後......我裴瑉懷定不負你,必將你正大光明地娶進門。」
「好......」
我順勢向後,半靠在裴瑉懷的肩頭,抬手覆上他的手,感受著他的溫度,我擔心再一次步上父親的後路,心中一遍遍地默念著:裴瑉懷,別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