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山村中窮苦人家的女兒,還有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妹妹。
作為長姐,我從小沒讀過一頁書,識過一個字。每日隻為家裏洗衣做飯,織布編藤。
而我的妹妹疊衣生來就一身與山村人格格不入的柔骨好氣質,爹娘便祈盼著她嫁個大戶人家,對她寵愛有加,不僅供她念書,還為她置了一把古琴。
在她的對比之下,我是如此粗鄙不堪。
爹娘愈發不待見我,動輒責怪打罵。明明是我做好的飯菜,卻隻能最後上桌打掃剩食。
可我不覺得嫉妒。畢竟妹妹以後過得好了,我作為姐姐,也是可以沾光的。
我於是更加賣力地掙錢,照著城裏的款式將她的衣服縫補得大方又漂亮。
而疊衣生性清冷寡言,又或許覺得有我這樣的姐姐丟臉,一直對我很少理睬。
但我並不寂寞。
我也有我門當戶對、青梅竹馬的愛人。
他叫晏輕,是鄰村放牛家的兒子。我在采藤條的時候與那個眼眸含光的男孩初遇,從此我便有了一個伴侶。
我們總是在星光漫天的夜裏相約,在鼓起的小山包上。此刻沒有了蕭條的生計,隻有一對年輕男女熾烈的心意。
我也曾想過把我們的事告訴爹娘,可卻總被以忙為由隨意打發趕開,即使他們總有大把的時間聽疊衣演奏。
而晏輕安慰我說,我在乎你。
我感動得眼角濕潤,爹娘偏心的酸澀仿佛一瞬間就如煙消散。我握住他的手,鼓起一個青澀女孩最大的勇氣,對他說。
“輕,我要嫁給你。”
他露出溫柔的淺笑,向我點了點頭。
“等我考取了功名,青哥,你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妻。”
我這才知道他家裏已經賣掉了牛,決計送他去城裏念書了。走出這個老舊的村子,再也不要回來。
我抹幹了淚,雖說不舍,但也期盼他可以改變命運,連同我的那份。
“那我們約好了。”我緊緊握住他生繭的手,“你不準喜歡別人。”
“此生不負。”
他回答了我一個,隻在說書人嘴裏聽過的,美得像夢一樣的詞。
之後我再也沒見過晏輕,我又回到了以前那般孤單的生活。
家裏沒有人願意和我說話,仿佛我並不是其中的一份子,而是替他們拉磨掙錢的一頭驢。
我的手在凜冬的冰水裏凍得皴裂,又在愈合時留下不平的褶皺。
而疊衣的手白淨又纖細,彈起琴來仿若天上仙子。
村裏人對她讚不絕口,來提親的人踏破了門檻。
我則負責在門口拿著掃帚,把這些異想天開的人趕出去。
“楊家怎麼有這麼個潑婦,打一個娘胎出來的,可比她妹妹差得遠了。”他們便喋喋罵著走開。
每當聽到這樣的話時,我麻木的心又會感到一絲刺痛。
明明我長得也不差,可隻要他們一看見我那滿身仙氣的妹妹,我就立刻黯淡如明月周圍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