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是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我看見過世的父兄,看到他們在滿是梨花的小院裏圍爐煮酒,阿娘慢悠悠的從小房間裏出來,招呼我們吃剛出爐的小糕點。
“阿妹以後要嫁一個如意郎君。”
我不知道他們先前聊的是什麼,如今突兀的同我說這樣一句話,我心裏沒由來的酸澀,我看著我父兄,告訴他們,“阿父,我不要嫁給薛蘅。”
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呢?
我在低低的哭聲中慢慢醒來,首先聽到的是一句吊兒郎當的,“別哭了,你家小姐這不是睜開眼睛了嗎?”
這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我的確是知道我被人救了起來,但是不知道是誰。
如今在這裏聽到這句話,我在腦海中翻遍了所有記憶,終於對上了名號。
如今在薛家有一個客人,這個客人在江城聲名狼藉,天子麵前的紅人,做了江城第一紈絝。
商禱。
我確信我腦子是不太清醒的,也可能是我夢中還在擔心著我的婚事,總歸,我被扶著坐起來的時候,看到商禱,我的確是腦子裏隻有說出來的那一個想法,
“商禱,你能不能娶我?”
我會算最精細的賬單,會做最好的夫人。
你能不能娶我,就當作救我。
在商禱沉默的那幾秒鐘,我滿腦子是我太衝動了,我太荒唐了,縱使....
縱使我需要一個人娶我,縱使商禱同意了,那我就要如此輕浮,如此荒唐嗎?
萬一,對方不同意又要怎麼辦呢?
我閉上眼睛,在悔恨我一刻鐘之前說出的話,因此我錯過我這輩子再難見到的場景。
商禱穿了件紅色的衣袍,平日裏旁人強調的男女有別好像在他身上都不作數,他懶散的看著我,眸子裏常常藏著笑意,他就這麼低眉,很輕柔地看著我,笑了一聲,
“成啊。”
我忽而抓緊了褥被。
商禱在第二天黃昏將聘禮送到了薛家,那天是少見的好天氣,金輝色的光芒照在未曾融化的積雪上,像是神跡。我的病並未痊愈,卻還是在薛夫人差人來請我的時候匆匆地去了。
她曾經是我阿娘閨中密友,這些年間對我多有照拂,她知道這個年間世間女子的艱難,尤其是我。
但是在她的兒子說出此生隻想娶喜歡的人做妻子的時候,也隻能安靜的保持沉默,兩相周旋,可是麵對著商禱的求聘,她還是不安的坐在椅子上,抓住我的手,問我,“阿箏,你願意嗎?”
他們一輩子總是再問我這樣那樣的願不願意,可是這世間我能說的上話的,我說的話又管用的又有幾件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