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宴席過後,長姐拉我進殿說話,她像往常那樣揉著我的鬢發,聲音輕柔。
“阿霜,你怎麼想的?”
我知道她是在問我肖景宴求娶我一事。
我嬌羞地低了頭,腦海裏浮現出那個人的麵容來。
長姐卻拉著我歎息:“肖景宴並非皇後所出,卻自小寄養在皇後宮中,你可知為何?”
朝庭之事我素來不知,不似溫瑤性子活潑,她來找我玩時,會和我說,哪家的公子才情皆備,哪家的公子不學無術。
肖景宴的名字我便是從她嘴裏得知,他與太子肖懷安同為皇後膝下,待遇卻天差地別。
少時,被皇後懲罰責罵,被太子呼來喝去,當作活靶,當作馬騎,如同一件玩物。
因不受寵,連宮人也敢克扣他吃食。寒冬臘月就薄薄一層被衾,差點被活活凍僵,皇帝聽說也不從過問。
肖景宴雖貴為皇子,卻活得實在不如貓兒狗兒,最後還是宮裏的老嬤嬤見他實在可憐,照拂一二。
等到肖景宴好不容易熬到及冠,其他皇子都封王侯賜府宅,可肖景宴卻還是跟個無根人一般,老嬤嬤想在皇後麵前諫言,求皇後為他開恩,沒想到最後抬出去一具冰冷冷的屍體。
從那以後,肖景宴便蕭條許多,最後主動請旨去了邊境守國。
溫瑤講起時隻是當件趣事,可我心裏卻滿是心疼,這其中的風霜怎麼會像這三言兩語那般輕易?
長姐清亮的聲音將我的思緒一瞬間拉回,她如秋水一般的眸子蒙著霧氣,悵然開口:“因為肖景宴的親生母親乃是大學士之妻,後為太子奶娘,勾引聖上,誕下他後便被皇後賜死。”
我有些錯愕,我以為肖景宴的生母是哪個不受寵的妃嬪,卻不知道其中藏著這麼一段秘聞。
官宦之妻卻爬上龍床,誕下龍子。這般霍亂宮闈的罪責死不足惜,隻可憐幼子無辜。
難怪所有皇子及冠皆封爵賞地,唯有他要靠自己真刀真槍拚來功勳。
長姐歎息:“你跟他在一起會很辛苦,若今日求娶你的是四皇子肖沐雲,長姐也不會這般憂心。”
長姐絮絮叨叨勸了我許久,我隻是抬頭怔忡地問她:“長姐是覺得,與他一起辛苦還是受人指摘?”
長姐戛然而止,驚愕地看了我半晌,才歎了聲氣,叫人送我出宮。
出了宮門我才知道,父親早就因為醉酒被人送回府了,我上了馬車心裏總有股不安。
外頭越來越靜,路也越來越陡,我掀開簾子才發現馬車被驅趕到了荒郊野外。
叢林裏突然跳出幾個黑衣蒙麵人,車夫很快棄車而逃,隻留我孤零零一人。
黑夜裏,鋒銳的長刀直趨而入,閃得我睜不開眼。
我一個慌亂就從馬車跌落下來,看到了眼前突然出現的黑色繡金絲的角靴。
一雙修長如玉管的手遞到我的跟前,將我像拎小雞一般輕鬆地提了起來。
我有些訝然又驚喜:“肖景宴?”
他笑了笑,把我抱回馬車,讓我進去坐好。
我乖乖聽話,攥著裙擺聽著外頭激烈的打鬥。
也不知過了多久,長劍輕輕撥開車簾,我看到了一張豐神俊逸的臉頰,眉眼含笑地回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