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的第三年,我被趙景懷從皇陵挖了出來。
我有些生氣,飄到趙景懷麵前不斷吹著陰氣想將他嚇走。
“我死了也不得安寧,趙景懷你是不是故意的?”
趙景懷聽不到我說話,隻是默默地將我的遺骸抱在懷中。
隻可惜,我的屍骨早已不再完整,仍由他怎麼撿也不再完整。
我歎了口氣,整個人纏繞在他身上:“算了,開棺鞭屍,也算是讓你泄憤了。”
今天是我去世第三年的忌日,趙景懷獨自來皇陵掘了我的墓。
我死的那天趙景懷便說過,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這下可真是應驗了。
趙景懷麵無表情地抱著我的遺骸,默默裝進一個專門定製的錦盒之中。
我飄到他身邊,不悅地埋怨起來:“趙景懷,你好歹用衣服將我裹起來啊,讓我這樣光著算怎麼回事?”
趙景懷薄唇緊抿,仿佛聽見了我說的話一般脫下狐皮大氅將我的遺骸裹住。
我滿意地笑了,飄蕩著身子在趙景懷身邊繞來繞去,恨不得直接纏在他身上。
畢竟這是三年來我見到的第一個大活人,自然是欣喜萬分。
死後的三年,我每日在皇陵閑得無聊,做的最多的事便是瞎溜達,。
一開始我也控製不好自己忽上忽下的身體,三年過去我對身體的掌控也是越發熟練了。
隻是奇怪得很,三年下來,整個皇陵竟隻有我一個鬼魂。
我趴在母後的陵墓前氣餒地抱怨:“母後看來不是真的疼我,自己去地府轉世也不知道帶上我!”
我常常在想,難道真是自己前世還留有遺憾,這才一直不能去轉世投胎?
“趙景懷,你要帶我去哪裏?”我死皮賴臉地將身子纏在趙景懷腰間,眉眼帶著笑用手指輕點著趙景懷的臉。
想到自己現在肯定醜得很,即便是笑也是恐怖的吧。
趙景懷麵色平靜,緩緩起身在我墓前站了許久:“三年了,你應該是寂寞的,是時候帶你回家了。”
家?可是我早已沒有家了啊,我的家早在三年前就被趙景懷給滅了。
我湊上前,想看清趙景懷下巴那一圈青色的胡渣:“趙景懷,我還是十九歲,你卻已經二十四了,老了呀......”
我伸出手想去觸碰,卻不經意間對上趙景懷深邃的眼眸,如一潭平靜的水。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我的臉,眼底沒有一絲情緒。
我大驚,用蒼白得幾乎透明的手在他麵前晃了晃:“趙景懷,你能看見我嗎?”
我希望趙景懷能看見我,這樣便意味著我便不是孤獨的。
但又不想他看到,畢竟我是他的仇人,他恨不得連我的魂魄也撕個稀碎。
良久,我才循著趙景懷的眼神看了過去。
我心下一陣失落,原來他不是在看我,不過是被我身後那一株盛開的海棠花吸引了視線。
我有些泄氣,我實在想找人說話,哪怕眼前這個人將我當仇人看待。
趙景懷摘下我陵墓後麵的一朵海棠花,放進錦盒中抱著下了山。
臨走前,趙景懷在父皇的陵墓前停下,骨節分明的大手握得咯咯作響。
我拉住趙景懷的衣袖,不禁害怕地咽了咽口水:“趙景懷,我父皇是有錯,但死者為大,你掘我墳泄氣就夠了,沒必要掘我父皇的墳吧?”
趙景懷眼眸一沉,終究還是歎了口氣在父皇麵前行了個禮。
我舒了口氣,看著趙景懷逐漸遠去的身影,心裏不覺有些空落落的。
沒有了遺骸,我在這陵墓待著無聊,連個需要守的東西都沒有了:“要不還去看看趙景懷那我的骨頭做什麼了吧,可別是拿去煲湯了!”
我循著前世記憶下了山,摸索了許久才找到趙景懷的府邸。
聽百姓說,趙景懷早就不在禹王府了,而是搬去了攝政王府。
我叉著腰站在攝政王府門口:“趙景懷你可真是有出息啊,居然成了攝政王!”
三年不見,趙景懷已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我笑著提起裙擺在攝政王府的長廊慢慢飄著,我與自己的身體有感應,自然知道趙景懷將我放在了哪裏。
臨到房間門口時,我耳朵貼在窗邊便聽見裏麵傳來一陣動靜。
我貓著身體,悄悄穿過門窗進到房中,反正現在人們都看不到我,我去哪都很自由。
屏風後的趙景懷坐在浴桶中閉目養神,我瞥眼看去,便見我的遺骸整整齊齊擺在趙景懷的床榻之上。
我不禁皺了皺眉,這趙景懷膽子真大,連這東西都敢放上床!
生前沒上過趙景懷的床榻,死後倒是有機會躺了上去。
想到此,我臉瞬間漲紅起來,一邊扇自己耳光一邊暗罵自己死了竟然也還是個貪圖美色的家夥。
我伸手摸了摸感覺漲紅了的臉,依舊是冰冰涼涼:“真是討厭,人死了為什麼就沒有溫度了呢?”
我自顧自地坐在趙景懷的浴桶邊玩水,趙景懷沒有察覺,依舊閉著眼,隻是在他將雙臂搭在浴桶邊緣時,恰好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忙挪遠了一步,忍不住啐了一口:“別以為我死了你還能繼續占我便宜!”
三年前,趙景懷便總是以各種理由占我便宜,時常將我堵在殿內讓我叫他夫君。
當時我與趙景懷剛定親,整個皇宮都在張羅我和趙景懷的婚事。
趙景懷不知羞,每日都以請安為由來宮裏見我,給我送我喜歡的民間吃食。
我狠狠踩了他一腳,漲紅了臉說自己都還沒嫁給他,自然不會叫他夫君。
趙景懷也不勉強,隻是每每見麵都會拿這句話來打趣我。
隻是我當時也沒想到,自己最終也沒能嫁給他,叫他一聲夫君。
趙景懷坐在浴桶中沒有吱聲,練得恰到好處的身子上全是密密的汗珠,但嘴角卻有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還想開口繼續說話,便被一陣吱呀的開門聲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