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樓

我不知道他用什麼法子將阿娘哄好，隻是阿娘現在很開心，臉上多了幾分我從未見過的笑容。

周子衡將褲腿挽到膝蓋上：“阿淺，你終於回來了，能不能給我點碎銀子。”

見我遲遲不給，阿娘倒是直接從腰間掏出銀子給他。

“阿衡想去街上買點吃的，來，崔姨給你。”

我沒見過我娘那樣大方過，小時候三年才做一次衣裳，我的衣裳穿的很破去管阿娘要銀子買新布料，阿娘都未曾給過我銀子。

給完他銀子，阿娘又去裏屋給我拿了一些布料出來賣。

“阿淺，這些布料都是我剛剛縫出來的，你拿到街上去賣吧。”

雖然阿娘失明，但阿娘從小學的本事沒丟，就算沒有眼睛，她也能縫出與十幾年前相同的絲線。

隻是圖案不同，大多之秀在手帕上，不然會引起懷疑。

這些年來，我隻偶爾去街上賣幾次補貼家用。

果然我剛到街上，那些婦人就將我團團圍住，不到半個時辰布料就被洗劫一空。

“是極好的絲線，沒點多少年的真本事是秀不出這樣的絲線的。”

“對啊對啊，我聽說當年貴妃娘娘那件衣服上的絲線都不如咱的這個精美。”

話語間，一位打扮樸素的婦人衝上前，將我的手帕全部都扔在地上。

“這樣的絲線隻有貴妃娘娘能用，你憑什麼繡出來賣？”凶神惡煞的婦人將我的手帕撕碎，有些撕不碎的她便拿剪刀劃開。

我一眼便認出了那位婦人。

她就是十幾年前將我娘迎進宮的嬤嬤，也就是她將我娘當眾扔在大街上。

若是讓她發現我娘，那我娘定當性命不保。

眾人將這片圍成個圈，都在圍觀，有人上前阻止，卻被婦人罵了回去。

於是我跪在地上，不停的朝婦人磕頭，求她原諒。

“不知是如何惹到了姐姐，姐姐將這些帕子撕了就撕了，可千萬不要生氣啊。”

“或許是我搶了姐姐的生意，以後我不再這個地方賣就是了。”

婦人不解氣，揪住我的頭發：“你可知我是誰府上的？我可是為貴妃娘娘做事，當心我報給貴妃娘娘讓她砍了你的頭！”

“你同我講講，這麼精細的布料可是你繡的？”婦人終於發現這手帕上的圖案。

我還沒來得及回話，隻見那婦人居然被人一腳踹飛了。

是周子衡。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的。

那婦人勉強起身，剛想大罵一頓時發現踹自己的居然是太子殿下，她連忙跪在地上。

剛想開口求饒卻被周子衡拽起身拖到小巷子裏。

他居然將那婦人抹了脖子，婦人倒在巷子裏，雙目死瞪著。

都說東宮太子不學無術，但他居然會殺人。

我裝作沒看見，繼續去攤位收拾我的帕子。

沒過多久，天色昏暗，下起伶仃小雨。

帕子都被剪爛，根本賣不出去。

我沒多想這些，而是繼續蹲下身來收拾那些爛帕子。

雨下的越來越大，將我額前的碎發全部打濕，突然有人蹲下，與我一起收拾那些帕子。

“阿衡？”

“快收拾吧，不然山路打滑一會不好回去了。”

他與我會心一笑，街上賣貨的商販早就收拾完回家，收拾完那些帕子，街上居然一個賣油紙傘的都沒有。

周子衡仰起頭：“雨也不是很大，我們跑回去吧。”

他向我伸出手，那日天地懸暗，我不敢把我的手交給他，我先他一步，衝進雨裏。

其實這婦人死了也好，總歸這話是傳不到貴妃娘娘耳中。

草屋的房頂都被吹掉好多，阿娘站在遠離，似乎是在盼望著我們歸來。

我將阿娘扶進屋裏。

“剛剛還是伶仃小雨，怎的突然下這麼大。”

我們將就了一夜，但周子衡還是感冒了。

“我們家這種情況還算好的，阿衡，你不知道，附近有好多人連茅草屋都沒有。”我將熱水遞給他。

他捂著被子，將自己裹成個球：“原以為天下太平，誰知農民還在水深火熱之中。”

我雙手抱胸，看了看門外被昨夜的大風吹散的茅草屋：“那外麵這些壞掉的茅草屋就交給你，我去街上買菜。”

阿衡拍了拍胸脯，仿佛在說這事包在他身上絕對沒問題。

我抱了一大摞書回來。

有《孫子兵法》《資治通鑒》《貞觀政要》等等。

周子衡看著我懷裏的書問我：“你怎麼抱回來這麼多書？”

我將這些書放在桌子上，搬了張小板凳。

“這是修鞋匠劉大爺讓我帶給你的，他說你昨天見義勇為的行為很好，但是有些欠缺，所以讓我帶些書回來給你看。”

周子衡看都沒看一眼：“我不喜歡看書，你看吧。”

“可是我不認字，要不，你幫幫我？”

事實證明，男人的勝負欲是要靠激發的，周子衡雖說是帶我讀書，但是他看得比我還入迷。

到這，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一半。

緊接著娘又給了我一批帕子，讓我帶到街上去賣。

雖然我再三製止，但還是扭不過我娘。

“你去賣吧，貴妃不會發現的，我這次縫製手法不同，這次的醜了些。”

帕子依舊很火爆，我剛上街攤位上的帕子就被洗劫一空。

日落時我才回家，但是阿娘和我說周子衡下午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問阿娘他和誰一起出去的，阿娘說是和山腳劉瘸子家的兒子。

和劉瘸子的兒子出去的，那還能去什麼好地方！

於是我趕在天黑之前終於到了花樓。

花樓隻在晚上開業。

我前腳還沒踏進去便被看門的小廝製止住：“小姐，您大晚上出現在花樓這種地方不太合適吧？”

我撇了他一眼：“滾開！”

小廝連忙讓路，我一路上樓，風雨無阻。

到了門口，我能聽見周子衡的聲音。

“這些天可是把我累壞了，阿淺居然還要我讀什麼《資治通鑒》，我最討厭讀書了。”

“還是花樓這種地方有趣，沒有束縛，我喜歡。”

“劉兄，一看你就是花樓的常客吧？阿淺沒勁，不如你找的這些美女好。”

站在門外我越聽這些話越生氣，我重重的踹開房門，坐在榻上的周子衡被嚇了一大跳。

他懷中的美女被嚇得直接摟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