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野種

3

父親死後，我被社區的工作人員送到了孤兒院。

看著許許多多和我一樣大的孩子，穿著幹淨的衣服，吃著香噴噴的米飯和肉片炒的菜，我以為到了天堂。

熟不知，我從一個地獄，跳進了另一個地獄......

白天陽光下的天使阿姨，到了晚上就化身成了惡魔。

她們打起人來甚至都不需要理由，眼神比父親還可怕，嘴角還帶著滲人的笑。

為了得到更多的捐贈，我們必須遵守許許多多的規矩，裝作乖巧懂事。

還有永遠都幹不完的活，以保持環境衛生，給那些有錢的好心人們留下一個好印象。

但凡有一點點她們不滿意的地方，就會整晚被綁在鐵架床上，不準穿衣服，更不準睡覺。

更嚴重的會被關在地下室，暗無天日，沒有飯吃，還有許多肮臟的老鼠。

我聽人說，以前有個孩子因為在慰問團麵前說錯了一句話，被扔到裏麵待了三天，出來後人就瘋了。

“命賤就勤快點，一群野種！”

野種！

多難聽的稱呼。

我極度討厭這個詞。

我們隻是沒了爸媽，但我們生有來處，憑什麼被叫野種！

長期的壓迫下，那裏孩子的性格也異常扭曲，他們用小刀割別人，也割自己。

整個孤兒院，就如同一座煉獄，壓的人喘不過氣。

好在我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環境，甚至有些如魚得水的感覺。

我手腳勤快，幹活麻利。而且我還會做飯，這是媽媽教給我的技能，怕我以後會餓死。

而這恰巧是那些孩子們不會的，阿姨們能少幹一樣活，自然對我另眼相看。

沒多久，我就成了孩子中的小頭目，負責他們的飲食起居。

但我還是想逃走。

“含含姐，你帶我們逃出去吧。”

有幾個稍微正常點的孩子，早就認我當了大姐頭，他們也有同樣的想法。

“放心吧，姐帶你們回我家去住。”

我拍著胸脯保證，以為他們對我忠心耿耿，沒想到他們還是出賣了我。

我被阿姨們狠狠地打了一頓，然後關進了地下室，暗無天日，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是我經曆過最恐怖的懲罰，也是那一次，我居然發現老鼠的叫聲如此可愛。

因為它能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讓我不那麼孤獨！

我隻在地下室呆了一晚，因為阿姨們不想做早飯。

而我感覺卻像是過了一年。

我聲淚俱下祈求她們原諒，並發誓痛改前非。

看我表現的如此卑微，她們冷笑著警告我，如果我敢跑，就再把我扔進地下室，活活餓死。

我被諒解了，繼續給她們做牛做馬。

逃出去的渴望，也更加強烈。

沒過多久，我終於等到了機會。

那天一夥人來孤兒院慰問，聽說是當地企業家們組織的慈善團隊。

這些人帶了很多東西，那些阿姨看到了油水，陪在他們身邊不停的訴苦，希望得到他們的捐贈。

發現她們沒心思管我，我偷偷拿走了一件女老板的風衣，改變了一下發型，從正門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得益於母親的優秀基因，我剛滿十三歲就長到了一米六，至少從背影看不出我是個孩子。

我不敢走大路，隻好鑽樹林下山，累的氣喘籲籲，好像肺都要炸了也不敢停下休息。

到了市裏，那件昂貴的風衣沾滿了泥土，被刮的破破爛爛，我的雙手也劃得都是血。

但我心裏卻高興的不得了，和我父親死那天一樣。

我終於逃回了家，自己的家。

從花壇下拿出我藏好的鑰匙，打開房門，卻連燈都不敢開。

我怕被人發現，再把我送回去。

我餓的頭昏眼花，手腳卻累的動不了，甚至想喝口水都爬不起來。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把衣角撕開，拿出玉佩緊緊握在手裏，之後便睡了過去，或者說暈過去更加準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