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舞驚鴻

我也不等那貴客落座。

正巧他常服進門時，我挽著紅綢帶翩翩然落地。

水麵之上泛起陣陣漣漪，我足尖輕點，伴隨著裙裾翻飛，腳邊銀鈴清脆作響，漫天花瓣落下。

眾人屏息凝神，我指尖輕彈，淡淡花香飄進樓內。

一曲作罷，我腰肢傾斜，抬手半遮麵，隔著薄紗與門處站立的人互相對望。

我眸中一閃而過慌張，湊巧吹來風，臉上的麵紗就此飄落。

驚世容顏就此掉落。

男子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豔。

樓裏靜默許久，不知哪裏起了頭，忽地響起了經久不衰的掌聲。

[本公子願出百兩黃金，隻願與清歡姑娘一品清茶。]

[我出千兩，隻願姑娘能與我一同在長安街遊玩！]

......

外麵的聲音經久不衰，不論他們如何出價，我都安然落座房間內。

直到有一人敲開了我的房門。

[姑娘，你的東西落在我這兒。]

不等我吩咐人開門，就聽到小山茶怨懟的聲音。

[顧瑾來了。]

男子麵若玉冠，推門而入的時候一副謙謙君子的做派。

我將小女子的模樣扮演得淋漓盡致。

顧瑾故作看不見我的慌張，手心朝上，亮出了玉鐲。

我盯著玉鐲，怔愣在原地：[公子如何有這玉鐲？]

我抬手要去拿，顧瑾卻將手往後一撤，衝我露出一抹自以為很迷人的笑：

[這玉鐲看起來似乎對姑娘很是重要。]

[不知姑娘是否記得那日與朕遙相對望。]

他說得極為輕巧，似乎料定了我會震驚於他的身份。

那他料定對了。

我站在原地，呆呆看著他，眸中逐漸染上一抹震驚。

在他滿意的神色中，我連忙下跪，[參見聖上，萬歲萬萬歲。]

心裏止不住的鄙夷。

還萬歲。

你萬歲的姑奶奶在你麵前呢！

顧瑾俯身扶我起來，眉目溫和，[這裏沒有外人，不必跟朕拘禮。]

我顫顫巍巍的直起身，低著頭聲若蚊蠅。

[聖上......可否將民女的玉鐲還給民女？]

顧瑾似是輕笑了一聲，捏了捏我發抖的手，[都怕成這樣了，還惦記著你的鐲子？]

他好整以暇看著我，似乎並不打算將玉鐲就此交出。

我當即又要下跪，他連忙扶住我。

顧瑾神色無奈，[你這是作甚？]

[求聖上，若是願意將玉鐲還給民女，民女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他擰了擰眉心，[你還真是軸，朕不過逗逗你罷了，哪能真的守著一個鐲子？]

顧瑾將玉鐲遞給我，我接過的時候卻順勢抓住了我的手腕，並未鬆手。

他看著我，目光灼灼：[清歡，隨我入宮吧。]

桃花眼裏滿目情深。

小山茶不合時宜的出來吐槽：[這個套路他還真是百用不厭。]

[一個自稱而已，你不要被他騙了。]

我安撫了她的情緒，抬眸呆呆開口：[入宮？]

[是做您的妃子嗎？]

顧瑾頷首，眼中滿是驕矜。

我臉色陡然一紅，[那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

顧瑾緩緩靠近，將我逼至牆角。

他臉上要吃人的表情著實將我這個萬年老妖嚇了一跳。

腳下忽然絆到什麼東西，我身子踉蹌不受控製往一邊倒去。

顧瑾順勢摟住我的腰，我跟他的距離再度拉近。

？？？

他湊近，妖魔鬼怪一般的聲音繞在我耳邊。

[清歡，朕會對你好的。]

我死死忍著想要弄死他的衝動。

低頭許久，才揚起一抹天真爛漫的笑，[進了宮，是不是就沒有人可以欺負我了？]

我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眼眸很快浮上一層水霧。

想來我現在的模樣，應是人類極為喜歡的。

通俗點，叫小白花。

顧瑾果然心動，他盯著我信誓旦旦：[朕保證，絕不會。]

他一刻也不願多待，拽著我的手腕就將我帶出去。

我不滿叫他：[陛下，您還沒給我鐲子呢！]

見我氣鼓鼓的腮幫子，顧瑾失笑，轉身將鐲子戴到我的手上。

[以後想要什麼樣的鐲子，我都可以給你，不必在意這一個。]

我心裏嗤了聲。

老娘的鐲子世間唯一，那人磨了千年才成。

抵得過你整壁江山了。

剛才要不是小山茶死死控著身體不讓我動彈，我早把他打得親娘都不認得。

[大不了將他抓回去一片一片淩遲，何必費這麼大勁兒？]

坐在馬車裏，我對於剛才的肢體接觸耿耿於懷，語氣極為不滿。

要是被那人知道了，後果才不堪設想。

小山茶汗顏：[祖宗，是您一開始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吃點情劫的。]

我啞口無言。

時間輪回，因果報應。

七情六欲，隻有情之一字，極為難解。

倘若在這人類動心後，再親手將其淩遲，其所遭受疼痛，定然要比直接淩遲來得更痛快一些。

我閉了閉眼。

罷了，送佛送到西。

顧瑾將我帶回了宮裏，封了妃，養在了清歡殿中。

我幻化的少女年紀尚小，約莫十一二歲的模樣。

天真爛漫，缺心少眼。

顧瑾將我好好安置，並未動我分毫。

封妃的第二天，顧瑾就來了我的宮中。

他來的時候，我正逗 弄院子裏的侍女玩。

十幾歲的姑娘，都是花一般的年紀。

鎖在這宮裏，倒是可惜了。

我和姑娘們玩捉迷藏，當時該到我捉人。

透過眼前的薄紗，我清楚看到顧瑾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周圍人都退下，風吹草動顯得格外清晰。

我故作不知，臉上的笑意燦爛明媚：[藏好了嗎？我來了哦。]

摘下眼罩，我提著裙擺，轉身就撞進顧瑾懷裏。

我一怔，抬眸。

男人目若寒星，眉目似劍。

似是剛從朝上下來，一身淩冽的氣息還未全部掩蓋，驚得我縮了縮脖子。

[陛下，您來了？]

院裏的侍女都紛紛跪下行禮，卻遲遲聽不到他讓人平身的聲音。

我抬眸瞧去，見他正愣愣盯著我看。

湊巧桃花樹落了花瓣下來，飄飄落在我身上。

我粲然一笑，玉瓦金梁，萬花齊放，統統成了陪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