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重生在新婚之夜。
我是被嫡姐沈千瑩賜毒酒而死,死的那天我已在丞相府被囚禁三月有餘。
明明數月之前,我還是丞相之子賀正臨的新娘。
眾人都說,我是瘋婦。
隻因我在新婚當夜殺了當今聖上的親兄弟,慎親王。
他們說慎親王因醉酒迷路,不熟悉丞相府地形誤入,被我亂刀砍死。
無人質疑為何慎親王會從前廳來到後院,無人關心我的恐慌。
他們心照不宣,皇上與慎親王暗裏相鬥十餘年,而右丞相是皇上的心腹。
我被打入地牢,而後又被囚禁於丞相府中。
對外,他們說那在大喜之日便殺了人的沈家千金,為保沈家平安一頭撞死了。
錯不及家人,賀府為安撫沈家,便讓那賀正臨納了沈家大小姐為正妻。
這便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沈千瑩。
大婚之日雖低調操辦,但聽聞那賀正臨望向她的眼神滿是愛意。
我是他們拿下慎親王,掌控皇帝的犧牲品。
在丞相府的三個月,柴房暗無天日,日日涼水白麵。
我的身心受到雙重折磨。吊著一口氣,隻不過有些事弄不清。
那日,終於等到沈千瑩來看我。
她穿金戴銀,好不風光,嘴角帶著掩蓋不住的笑意。
她說了那些陰謀,說無人在意我,我的存在不過是沈府向宰相府表忠心工具,是她嫁入宰相府的墊腳石。
她遞給我一杯酒,說:“妹妹,一路好走,若有下輩子,投個好胎。”
我看著她,止不住的冷笑,眼角卻有淚水劃過。
奪過酒,閉上眼,一口氣咽下。
再睜眼時,卻又坐在喜房的床上。
眼前是熟悉的紅,我掀起頭上的喜帕,環顧四周。
一股寒意從心底油然而生,這地方,分明就是我大婚之日的喜房。
“小姐?小姐可得把喜帕蓋好了,不然又要被嬤嬤說了。”
一個丫鬟匆匆走到我身邊,幫我把喜帕重新整理好。
這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我從小到大的貼身丫鬟,綠蘿。
上次見到她還是沈千瑩來遞毒酒的時候,她低眉順眼站在沈千瑩旁邊。
毒酒是她端的,可真是我的好丫鬟。平日裏對我忠心耿耿,背地裏卻是早就被沈家收買。
“我嫁的,可是丞相府的賀正臨?”
綠蘿給我的感覺太真實,我不自覺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手心肉裏,疼。
“小姐,你這是開心昏了頭嗎?你嫁的自然是賀公子呀?”
我看不見綠蘿的神情,但聽出她語氣驚訝。
手心的疼痛告訴我這不是夢,這或許是上天給我的機會。
那我隻需要再確認最後一件事。
“現在是何時?”記憶裏我並未和賀正臨拜堂,到了丞相府便被送進這喜房。
理由是吉時在淩晨,客人們卻不能耽誤,那就先宴客,再拜堂。
我初次成婚,怎知曉民間風俗,喜婆說什麼是什麼,一切聽從丞相府安排。
“戌時了小姐,客人們都在前廳,賀公子交代小姐在這兒等就行。”
“知道了,你出去吧,幫我把門掩上。”我頓感頭腦發昏。
若沒記錯,半個時辰後,那慎親王就會誤闖屋內,而我在慌亂中會失手殺死他。
這死局,如何解?
我閉目養神,回憶上一世事發時被我遺漏的細節。
再睜眼,我摘下喜帕,往床邊摸索。
沒有,上一世我用來殺人的凶器並不在。
其實那凶器出現得蹊蹺,為何喜房中會有一把吹毛利刃的短刀,事後也無人提及。
再回想,那日疑點重重,隻是最後被一句“沈家女畏罪自殺”草草掩蓋。
那日,聽到我喊聲時最先進屋的是綠蘿,當我行凶時她卻毫無作為,退到了最遠處。
原來那時,她就已經是沈千瑩的人了。
否則怎麼解釋凶器來源,又或者怎麼解釋她為何不攔著慎親王闖入喜房。
*
“綠蘿,你來。”我深吸一口氣,保持鎮定,喊了綠蘿。
綠蘿開門進屋,見我又摘下喜帕,皺了皺眉,正欲開口,就被我一記手刀打在脖子上,暈了過去。
幼時我與身為大將軍的舅舅學過些許拳腳功夫,如今看來不算忘得太徹底。
這喜服穿著太過繁瑣,待我將身上衣物和綠蘿互換完畢時,我已滿頭大汗。
發飾就算了,我將綠蘿拖到床上,讓她坐在床邊側倚在枕頭上,喜帕蓋住臉,乍一看應該辨別不出,隻當我睡著。
我隨意盤了頭,理了理身上的侍女服,正欲出屋,突然聽到男人的低喘聲。
完蛋!
我原本計劃趁府裏人多,穿綠蘿的衣服趁亂出府,先躲過晚上的死劫再說。
還以為一切如我料想一般,喜房外並無人照看,卻不想還是慢了一步,遇上了慎親王。
“哐啷”門被大力推開,我的右眼皮隨開門聲響起跳了一下,心揪在一塊。
走?還是不走?
麵前的男人喘著粗氣,腳步虛浮,踉踉蹌蹌的跪倒在桌旁。
他倚著凳子,抬起頭,和我四目相對。
慎親王元朗的名聲在外,靠的不僅是他率軍出征擊退外敵的英勇,更有他貌比潘安的長相。
我雖常在深閨中,但也不時能聽到旁人的讚歎,不知是多少京城千金的理想夫婿。
他的眼角微紅,帶著淚光,此刻竟頗有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如今這張俊臉清清楚楚在我眼前,我卻無暇去欣賞。
我皺眉,在空氣中嗅了嗅,沒有聞到酒味。
想起沈千瑩的話,再結合這慎親王的模樣,可以判斷他是被人下藥了。
難怪上一世,他見了我就像見到獵物的瘋獸。看來這還是臟藥。
不救他,我走,能逃過死劫,但接下來如何我還毫無頭緒。
救他,逃過這劫,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與沈府丞相府相比,親王府還是有點分量。
若逃不過......
我歎了口氣,橫豎都是死,我就不信慎親王昏庸至此,來丞相府赴鴻門宴都不帶親衛。
下定了決心,就得抓緊行動,看著還不清醒的慎親王,我深吸了一口氣。
“多有得罪!”
說完這句,我揚起手,照著慎親王的俊臉就是倆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