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前一天，我看到了顧昊手機上第二日飛往羊城的航班信息。

他要和心愛之人一起奔赴電子廠打螺絲。

我連夜給顧媽媽打了電話，他們逼著顧昊取消航班，押著他進了考場。

後來我們雙雙考入北大。

畢業後，他當眾向我求婚，說感謝我當年拯救了他。

可後來，他明知我有心臟病無法生子，卻將我的避孕藥換成了維C片。

最後，我難產死在了手術台上。

他猩紅著眼說：「讓你和嬌嬌一樣的死法，是給你機會贖罪。」

一睜眼，我重生在電話撥出去之前。

這一世，我選擇收起手機，讓他們去打螺絲吧！

1

看著手機屏幕上那熟悉的電話號碼，我猶豫了半天，還是選擇了退出息屏。

雖然心疼待我如親閨女的顧爸爸顧媽媽，但我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前世，我在看到顧昊手機上那條飛往羊城的航班信息後，毫不猶豫地打電話告訴了顧媽媽。

阻止了他和宋嬌南下打螺絲之行。

他被父母押著進了考場，宋嬌獨自一人進了電子廠。

成績出來後，我們倆雙雙考上北大。

畢業後，他在眾多親朋好友麵前向我求婚，並熱淚盈眶地感謝我當年的那通電話拯救了他。

婚後我們也算是過了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

因為我有心臟病，不能生孩子，雙方父母都支持我們將來去孤兒院領養孩子。

可第二年，我卻懷孕了，檢查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四個月了。

家裏人都讓我把孩子打掉，顧昊卻一反常態，極力勸我把孩子生下來。

說他會請最好的醫生來為我保駕護航。

後來，我難產彌留之際，顧昊貼在我耳邊說是他把我的避孕藥換成了維C片。

他猩紅著眼：「讓你和嬌嬌一樣的死法，是給你機會贖罪。」

許是死前肚子被拉扯的疼痛感太強烈了，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肚子隱隱作痛。

這一世，我選擇忽略那條信息，成全他們一起進廠打螺絲的心願。

顧昊，你不用感謝我！

2

考完第一門語文，我腳步輕快地朝著我爸媽走去。

一旁，顧爸爸顧媽媽還笑盈盈地衝我打招呼，「妍妍，感覺怎麼樣啊？對你來說應該沒什麼難度吧？」

一邊說還一邊朝裏張望：「顧昊這孩子，怎麼還沒出來？」

看他們殷切期盼的樣子，有那麼一瞬間我想開口讓他們別等了，顧昊根本就沒來。

顧昊的考場就在我隔壁教室，聽著兩位監考老師惋惜地說「也不知這顧昊是遲到了還是被什麼事給耽擱了，真是可惜了這麼個好苗子」的時候，我心裏其實也跟著惋惜了兩秒。

但更多的則是平靜。

十八歲，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了。

既然他選擇奔赴愛情，那我們這些不相幹的人又有什麼立場去替他惋惜呢？

中午，班主任老師和顧媽媽的電話先後打到了我的手機上，都在問我有沒有見過顧昊。

人都已經飛走了，我又怎麼可能見得到呢。

得到否定的答案後，顧媽媽的聲音裏已然帶上了一絲哭腔：「妍妍，顧昊的電話關機了」

「如果他給你來了電話，你可一定要告訴阿姨啊！」

我想說他不會給我打電話，但話到嘴邊還是變成了一個「好」字。

也不知道顧昊坐上飛機的那一刻可有想過自己的爸媽會傷心成什麼樣。

3

顧爸爸顧媽媽一直堅守在考場外，直到最後一場考試結束，他們才終於死心。

那道他們一直期盼的身影不會再出現在校門口。

顧媽媽當場暈在了顧爸爸的懷裏。

我爸媽慌忙搭手幫著把人送進了醫院。

看著躺著病床上臉色慘白，雙眼緊閉的顧媽媽，我心裏也不好受。

好幾次我都差點忍不住想開口，可最後都被我掐著大腿製止了。

「薑妍，想想前世死在手術台上的自己！」

我在微信上給顧昊發了顧媽媽躺在病床上的照片，那頭立即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眼。

可是，過了好久，都沒有一個字發過來。

我忽然間就釋懷了，連養了他十八年的親媽都比不上他心愛的人，更何況是我這個破壞了他們愛情的人。

回家的路上，我媽忍不住感歎，「小顧這孩子，從前多聽話懂事，結果高考來這麼一出，他爸媽怎麼受得了啊！」

我爸也跟著歎息：「誰說不是呢，老顧前兩天還說到時候我們兩家一起去北大參觀呢，唉！」

我撇了撇嘴，淡淡說道：「各人有各人的選擇。」

我媽聞言，猛地抬起頭問我：「妍妍，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

4

考完後，我和喬玉去鳳凰古城玩了一圈，她說想去看看她最愛的沈大文豪的故居是什麼樣。

回來的時候，就聽我媽說顧爸爸顧媽媽買了機票飛去羊城了。

我問他們怎麼知道去哪裏找人。

我爸說是從宋嬌朋友口中問到了他們打螺絲那家工廠的地址。

我點頭說挺好，喬玉卻說宋嬌心眼子不少。

「真要決定私奔不回來了，還會把地址告訴給朋友？」

「不就等著顧昊他爸媽去找麼！」

說完，又像想起了什麼，拿出手機劃拉了兩下，獻寶似的遞到我跟前，「喏，給你看看。」

屏幕上，顧昊和宋嬌臉貼著臉，挨的很近，眼裏的幸福都要溢出屏幕了。

配文：「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是幸福！」

下麵有顧昊的評論：「你在哪裏，我的幸福就在哪裏！」

喬玉撇撇嘴：「想不到我們的學霸竟是個戀愛腦。」

「你說，他為了這宋嬌放棄高考，就真的不後悔？」

我搖頭，「不知道。」

不過很快，顧昊就親自出來給答案了。

謝師宴上，大家都圍著老師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班長帶頭舉杯向老師表達對他們這些年辛勤教導的感激之情，其他人緊隨其後紛紛效仿。

老師笑罵我們這群猴崽子是在借機報複他們這三年來對我們嚴格的管教。

但還是一個個喝的滿麵紅光，興奮不已。

顧昊就是在大家情緒最高昂的時候帶著宋嬌走進來的。

有眼尖的同學見著兩人出現在門口，瞬間驚呼起來：「顧昊！」

適才還人聲鼎沸的包廂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瞬間鴉雀無聲。

顧昊牽著宋嬌的手，一臉笑容地走了進來，「我是特意來感謝老師這三年來對我的教導。」

「怎麼大家不歡迎嗎？」

我不知道大家心裏在想什麼，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尷尬。

最後還是班長打了圓場：「怎麼會呢，過來坐。」

一邊招手讓服務員加了兩把椅子。

屁股才剛挨著椅子，顧昊就被班主任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整個宴會的氛圍尷尬到了極點。

末了，老班歎了口氣：「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將來不會後悔吧！」

顧昊拉著宋嬌的手，滿眼溫柔：「能和宋嬌在一起，我這輩子都不會後悔的。」

而我，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們的甜蜜。

5

我曾經也是真心愛過顧昊的。

畢竟在漫長又單一的十八年間，我身邊唯一陪伴著的男生就是顧昊。

他會一邊敲著我的頭說我笨，一邊耐心地給我講解數學題。

他也會在我刷題刷到哭的時候默默遞上紙巾，陪著我一起刷。

然後在我排名一次比一次靠前的時候，遞上我最愛喝的芋泥波波奶茶。

他說這是對我努力學習的獎勵。

他還說會陪著我一起考上北大，然後給我一個驚喜。

我也說不清是在那一聲聲的「笨蛋」中丟了心，還是在那一杯杯奶茶裏動了情。

反正當我意識到自己喜歡顧昊的時候，他已經紮根在我心中了。

可是這一切都止步於那個叫宋嬌的轉學生出現後。

敲頭講題的對象換成了她，擦淚嬌哄的對象也是她，就連奶茶也換成了她最喜歡的草莓桃桃。

我以為買票私奔已經是他能為宋嬌做出的最離經叛道的事了。

所以我打了電話給顧媽媽，阻止了他犯錯。

前世，他在畢業典禮上，當著親人，老師和校友的麵當眾求婚，我以為宋嬌已經成為過去，屬於我和他的幸福生活開啟了。

可原來，讓我以死謝罪才是他對宋嬌偉大愛情的證明。

「妍妍，恭喜你考上了北大！」，一道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了回來。

顧昊舉著杯站在我麵前，言笑晏晏地送上他對我的祝福。

真的很奇怪，明明還是那張俊雋帥氣的臉，可我的心裏已經沒有一絲波瀾。

我舉杯輕碰，一口飲盡：「謝謝！」

一旁，宋嬌撇著嘴跟著說了句「恭喜」。

她不知道，我根本就不需要她的道喜，何況是這種言不由衷的道喜。

隨之，她又挽著顧昊的胳膊，半是得意半是挑釁地看著我：

「明年，我和阿昊也會考上北大的！」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那我就提前說聲恭喜。」

喬玉見我們之間的氛圍有些不對，上來把我拉走了。

「妍妍，英語老師找你呢，快過去。」

末了，還不忘補一句，「你和戀愛腦待一起幹嘛，小心被傳染！」

喬玉是為數不多知道我對顧昊心意的人，我知道她是在為我打抱不平。

可感情從來就沒有公平，不被愛的人也沒有資格去奢求。

我真的已經看開了！

6

回家後才從我媽口中知道了顧昊陪宋嬌私奔的原由。

宋嬌的爸爸欠了五十萬的賭債，想把宋嬌抵給債主。

她知道後想往南逃跑，顧昊決定一路隨行，為心上人保駕護航。

顧爸爸顧媽媽找到他們之後，顧昊要求父母為宋嬌爸爸還債，還要負擔宋嬌複讀和以後上大學的費用。

愛子心切的顧媽媽咬著牙應了下來，才將兩人帶了回來。

我淺淺一笑：「感人至深的愛情。」

我媽一撇嘴：「老顧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才養出這麼個倒黴兒子。」

我爸卻有些咬牙切齒：「原以為他會是咱們家女婿......」

我爸一直很看好顧昊，幾乎拿他當自家女婿對待，還說將來我們結了婚就把公司交給他打理。

媽媽忙伸手拍著爸爸的肩膀打斷了他。

兩個人都擔憂地望著我。

我絲毫不在意：「爸媽，你女兒以後給你們帶個更優秀的女婿回來。」

再見到顧昊和宋嬌，已經是我提著行李準備去學校了。

大門口，顧昊和宋嬌手拉著手正要去複習班上課。

我媽皺著眉頭嘀咕：「拉拉扯扯的，能有心思學習嗎？」

顧昊卻已經帶著宋嬌走了過來：「秦姨，妍妍，要去學校了嗎？」

我媽不欲多說，隻點了點頭。

我怕氣氛尷尬，忙回了句「是」，又沒話找話地問道：「你們是去補課嗎？」

顧昊點了點頭後，又略帶羨慕地感歎道：「妍妍要去北大了啊！」

我媽頓時來了精神：「可不是，你說說，原本小顧你是要和我們妍妍一起出發的。」

「你爸媽都跟我們約好了一起去參觀北大呢！」

「不過沒關係，我到時候多拍些照片回來給他們看看！」

我暗暗看了看我媽，很好，你是懂得陰陽人的。

顧昊聽完我媽的話，臉上的表情有些難過，嘴唇抖了抖，沒再說話。

宋嬌跳了出來，接過我媽的話：「阿姨，明年顧昊會和我一起去北大的！」

我媽斜睨了她一眼，眼裏流露出一絲輕蔑，嘴上卻說著與她表情不符的話：

「真的嗎，那老顧可是有福氣了，兒子媳婦都要上北大。」

坐在車上的時候，我媽卻輕啐了一口：「呸，顧昊跟著她，還能上北大？」

「我看是他爸媽白把他養大還差不多。」

7

因為是提前去的，報完到，到宿舍把東西放好後，我和爸媽在北京四處遊玩了幾天。

老太太精神好，竟然淩晨四五點就要爬起來去看升旗儀式。

排隊的時候一副枕戈待旦的樣子，碎碎念：「老薑，一會可得跑快點，搶個視野好的位置。」

後來又拉著我們去逛了故宮，頤和園，爬了長城。

回去的時候，一個勁地叮囑我一個人在外，要照顧好自己，吃好喝好睡好。

說著說著，還把自己給說哭了：「你長這麼大都沒離過家，我不放心。」

我一邊安慰一邊給我爸使眼色，讓他趕緊把人帶回家，不然一會兒該水淹機場了。

大學的生活忙碌又充實，我和舍友每天抱著書本穿梭在不同的教室上課。

下了課，不是去圖書館看書就是去自習室複習寫作業。

再加上被舍友帶著一起加入了校學生會，每日更是忙的腳不離地。

想想高中時老師說的「熬過了高三，大學裏你們就輕鬆了」，隻覺得老師們真的畫了好大的一張餅。

偶爾，喬玉會在周末來學校找我，約著出去逛街閑聊。

她考了北京的另一所大學，與我離得並不遠。

她總說她們學校的帥哥不多，要多來北大轉轉，拐個帥氣又富有詩書氣質的大帥哥回家。

不過更多的還是聊顧昊和宋嬌的八卦，盡管我已經告訴她我不在意顧昊了。

她笑：「好事我當然不告訴你，我隻會把他不好的事說出來讓你高興。」

「你不知道吧，我聽和顧昊一起複讀的同學說，這次的模擬考，顧昊才考了560分。」

「哎呀呀，這點分數可是連北大的牆角邊都夠不上啊！」

我微微一愣，隻考了560嗎？

高中三年，顧昊的分數可是一直沒有低於過650的啊！

高考前的幾次模考，他的成績都已經穩定在720左右了。

那可是妥妥的清北苗子！

如今的560，不知顧昊看到這個分數的時候心裏會怎麼想。

畢竟他以前最愛在我麵前一臉傲嬌地說：「哥帶你隨隨便便往700分以上考。」

我確實是以712的分數考上北大的。

就不知道明年的顧昊還能不能隨隨便便考到700分以上了。

8

顧昊看著自己的這點分數，心情確實很不好。

可他沒有反思自己是哪一塊的知識沒有掌握好，反而拉著宋嬌去了酒吧，一醉解千愁。

最後兩人跑去酒店開房一夜未歸。

就連第二天的課都沒去上。

聽說酒醒回了顧家後，當即就被顧爸爸狠狠地扇了兩個耳光。

宋嬌想要上去攔，被顧媽媽攔了下來，陰陽怪氣地刺了幾句：

「宋小姐，你不是我顧家人，我們碰不得你。」

「但顧昊是我顧家的兒子，我們還有管教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