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隻有一顆腎

半個多月後。

安檸拿著B超報告走出醫院彩超室，心裏溢滿了欣喜。

醫生說，寶寶很健康。

這就夠了，生活總算對她不是太糟糕。

她已經開始想著，要給寶寶準備可愛的小衣服、小襪子......

正想得出神，一隻手忽然抽走了她的報告單。

女人精致的美甲戳在報告單上，聲音陰冷狠戾：“好啊，你果然是懷孕了！”

安玥氣得把B超單揉成一團，直接砸在了安檸的臉上。

她一把拉過安檸，狠聲道：“都要離婚了，竟然還有臉懷孕，給我去預約流產手術，我要這賤種給我的孩子償命！”

“不！”

“你有什麼資格說不，你以為阿珩會讓你生這個孩子嗎？”安玥冷笑。

安檸心下一慌。

是，江珩如果知道了，一定會逼著她打掉孩子！

“安檸，你又想對玥兒做什麼？”

恐怖的聲音倏然響起，安檸臉色血色盡失。

慌不擇路地想逃，手腕已經被遒勁的力道死死扣住。

“嗚嗚，阿珩，原來姐姐是懷孕了才會故意讓我失去孩子的。我們的孩子還那麼小，它有什麼錯......”

說著，安玥已經撲到江珩懷裏痛哭流涕。

安檸沒有反駁，而是下意識想藏起報告單：“我沒有，沒有懷孕......”

“你身後藏著什麼，給我。”

安檸搖著頭，眼中不知覺已經蓄滿了眼淚：“不......”

她的模樣，讓江珩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他往前一步，直接抽走了她手中的紙團。

單活胎，孕7周。

江珩劍眉一凜，眸底湧起風暴。

“安檸！你竟敢背著我懷孕！”

明明每次都吃了避孕藥，怎麼會懷孕？

又想到剛才安玥說的話，臉色冷得像要滴水：“這個孩子不能要，去打掉！”

說著，便要拖著她的手往婦科門診去。

“不要，別這麼對我！”安檸瘋狂地掙紮著，“你放開我，求你了，放過我的孩子！”

江珩眸光陰鷙：“晚了，你殺害玥兒的孩子時，就不配再生孩子！”

安檸抓住江珩的胳膊，淚如雨下。

她咬著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我和你離婚，隻要你不動我的孩子，我可以淨身出戶，馬上離開！”

“求求你，我隻有這個孩子了......”

看著她孱弱的樣子，江珩心頭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明天我在民政局等你。”

最終，他甩開女人的手，攬著安玥頭也不回的離開。

翌日。

安檸如約來到了民政局，一眼就看到了大廳裏坐著的江珩。

他渾身散發著冷氣，眉宇間透著不耐煩，像是已經等了一陣子。

看來，他是真的很想盡快娶安玥進門。

安檸神色黯淡，狠狠咽下喉頭的腥甜，朝他走了過去。

全程無話，簽字時她的手腕不住地顫抖，但她還是艱難地簽完了名字。

她不敢停，哪怕停頓一秒，都害怕自己會後悔。

江珩拿著筆，正要簽下，旁邊‘安檸’兩個字卻無端地紮眼。

上一次，他們的名字出現在一起，還是五年前登記結婚的時候。

那時候，她笑得那麼幸福，連簽下的名字都雀躍得像在跳舞，可這一次，她的名字，卻透著一股死氣。

江珩搖搖頭，不再去想。

“阿珩，再見了！”

安檸輕笑著道別，然後逃也似的離開。

直到跑出民政局，眼淚才奔湧而出。

再見了，她的愛情，她用生命愛過的人，也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領完離婚證後，安檸回了一趟安家。

這個家，早已不屬於她，她已經很久沒回來過了。

一進門，繼母陳蘭就朝她砸過來一個杯子，狠聲道：“安檸，你這個殺人凶手，還有臉回來！”

安檸今天不是來跟她吵的，沒有理會，徑直往扶梯走去。

陳蘭卻衝過來要撕打她。

安檸猛地捉住她要甩巴掌的手，冷冷道：“阿姨別演了，安玥懷沒懷孕你們心裏最清楚。假的說多了就成真了，你也不想你女兒以後一懷孕就流產吧！”

“你個小賤人，看我不撕爛你的臭嘴！”

她掙紮著要拳打腳踢，一個不慎，卻被安檸甩在了地上。

陳蘭馬上哭天喊地的大叫起來：“啊——成平你快來啊！安檸要打死我了！我的骨頭要碎開啦！”

“安檸，你又在鬧什麼？”父親安成平嚴厲的聲音在拐角處響起。

安檸向他看去，父親的臉上滿是不耐和厭惡。

跟從前的每一次如出一轍，隻要安玥母女朝她潑臟水，她就會受到父親最嚴厲的教訓。

曾經，她會反駁，會反抗，會希冀哪怕那麼一丁點的父愛。

可是現在，她真的累了。

“安檸啊！玥兒和阿珩是真心相愛的，你苦苦相逼也是自找難堪，我是你父親才同你說大實話，你啊，想開點吧！”

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淩遲她的刀。

“爸，我跟江珩已經離婚了。”

話落，就見父親臉上多了一抹喜色：“嗬嗬，離婚就好，這樣你妹妹就能早點嫁過去了。”

安檸蒼涼地笑了笑，這就是她的父親啊，和她有著最親的血緣，相似的眉眼，可，從未真心待過她。

她轉身倒了杯茶，遞給了安成平。

然後在他詫異的注視下，直挺挺跪在他麵前，磕了三個響頭。

“爸，恕女兒不孝，我以後不會再回來了，您保重！”

說罷，起身離開。

留下一臉錯愕的安成平和陳蘭，麵麵相覷。

於此同時，江珩接到了醫院打給他的電話。

“江先生，您夫人的CT單子出結果了。”

江珩一愣，才想起對方說的是安檸，這個檢查還是當時他怕安玥以後有患病風險，強押著安檸去做的。

現在，她已經是他的前妻了......

“嗯，你說吧。”

“您夫人的報告結果顯示，她隻有一顆腎！”

江珩語氣一滯，“怎麼可能？”

“我們也很疑惑，但她的右腎缺失，初步推斷應該已經有五年。”

“知道了。”

掛上電話，江珩有一陣恍惚。

腦海裏，莫名浮現出安檸的臉。

她曾經倔強又肯定地對他說：“阿珩，如果能救你，即使是要我的心臟，我也會給你！”

她的眼神那樣堅定。

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口，想了想，還是撥通了安家的電話。

“阿珩，安檸她出生就有身體缺陷，不信你可以問她爸爸。”

那頭的安成平也附和道：“確實是這樣。”

江珩掛了電話，眼眸裏卻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六個月後，醫院。

“嘔——”

安檸死死捂住嘴巴，鮮血還是滴落在純白的床單上。

紅得觸目驚心。

謝晉正帶著醫生走進來，急切道：“阿檸，孩子必須剖出來了，再這樣下去你和孩子都會死！”這一個月以來，她吐血的頻率越來越高，短暫的生命隨時會走向盡頭。

安檸虛弱地搖了搖頭，下一秒，鮮血再次噴濺而出。

“阿檸，別再固執了！”

她止不住地淚流滿麵，顫抖著捂上高聳的肚皮：“寶寶，媽媽太沒用了，媽媽沒有辦法了......你要堅強一點，好不好？”

那一天，她在昏迷狀態下，被緊急推進了手術室。

強烈的燈光照射著她蒼白的容顏，安檸在迷幻的夢境裏，似乎能聽到手術器械碰撞的聲音，還有醫生護士們緊張的對話。

“孩子取出來了，有窒息傾向，快抱去吸氧！”

安檸的心臟也跟著一揪。

她很想睜開眼睛去看看她的孩子，可是沉重的眼皮，怎麼也睜不開。

直到耳邊似乎響起一陣嬰兒嘹亮的啼哭聲。

安檸笑了，她緩緩睜開眼睛，仿佛看到了孩子可愛的小臉。

她終於，保住了他們的孩子。

“安小姐，你要堅強住，寶寶還在等你！”

助產士抓著她的手，鼓勵著她。

安檸虛弱的點點頭，熱淚順著臉頰滑落。

她想要說句什麼，可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阿珩，再見！

這一生，我們愛得太辛苦。

若有來生，就不要再相遇了......

“不好了！產婦呼吸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