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一個人,一盞燈,一張擺滿殘羹的餐桌。
安檸眸光渙散地看著桌上的兩份文件。
左邊是離婚協議書,右邊,是她的檢查報告單。
“骨癌,三期。”
上麵的結果,令她頭暈目眩、喘不過氣。
她才二十五歲,怎麼就被判了死刑?
砰——
巨大的關門聲後,一道冷冽的身影闖了進來,是江珩。
安檸迅速藏好報告單,起身迎上去:“你回來了。”
“協議給我!簽完還有事。”
他一臉冷漠地繞開她,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於給她。
“別急。都要離婚了,來慶祝一下吧?”
安檸倒了兩杯紅酒,妖嬈淺笑著遞給他一杯。
他這才看了她一眼,那雙冰冷沉邃的眸子裏,有了隱隱跳動的火苗。
嫁給他後,安檸一直打扮保守。
可今晚,她穿了一條從未穿過的黑色吊帶裙,胸前褶皺堆疊,將她的鎖骨和溝壑展露無遺。
江珩覺得煩躁,卻還是接過了酒杯。
安檸燦然一笑,與他碰杯:“真好,我們都解脫了!”
她的笑容太過刺眼,看得江珩心頭拱火。
他扯開襯衣領口,坐下來一口將酒喝淨。
看著見底的酒杯,安檸笑盈盈地坐到了他身上,攬住他的脖子開口:“阿珩,吻我。”
“滾!”
江珩抬手掐住她的下巴,將她用力甩了開去。
那瘦削的觸感讓他微微一愣。
可身體裏那股血液逆流的衝動,讓他眼裏瞬間聚集起狂風暴浪:“你他媽做了什麼?”
“我很好奇,五年了,你從來沒碰過我,是不是根本不行。”安檸睨著他,不怕死地挑釁,“所以,我給你送了份離婚禮物。”
“你真是下賤!”
江珩猛地將她從地上扯起來,掐著她的腰身壓在桌上,將所有的怒氣都傾瀉進這具脆弱的身體。
安檸很痛,徹心徹骨。
她眼裏噙著淚,想透過眼前瘋狂殘暴的男人,看到那個曾經愛她如命的江珩。
“哭什麼?你自找的。”
......
直至淩晨,風雨驟停。
安檸咬牙輕笑:“看來安玥的魅力也不過如此,都滿足不了你。”
“你這種心機深重的貨色也配跟玥兒相提並論?”
安玥兩個字,似乎是他的逆鱗。
江珩臉色突變,扔破抹布一樣將她扔在地上。
他跨過她,在那份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
“明天上午,民政局見。”
“這恐怕不行。”
“你說什麼?”江珩轉過身來,愕然地看著她。
安檸指著桌上:“離婚協議你看了麼?”
“協議如果要生效,這三個月,你必須每月回來兩天,陪我睡,否則協議自動作廢。”
“安檸,你敢算計我?”
“沒什麼不敢的,你也說了,我心機深重。”安檸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無所畏懼地與他對視,“你可以選,是忍過這三個月,還是忍我一輩子。”
江珩呼吸一滯,手掌卡住了她纖細的脖子,渾身細胞都在叫囂著想要掐死這個惡毒的女人。
就在安檸的氣息越來越弱的時候,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安檸記得,那曾是專屬於她的鈴聲,後來,卻成了安玥的專屬。
江珩迅速從她身上離開,接起了電話。
“玥兒,我在。”
慵懶和沙啞的聲音裏流動著溫柔,這曾經,也是她的專屬。
下一秒,她聽到江珩詫異又愉悅的對著那頭說:“好,你照顧好寶寶,乖,我馬上回來。”
安檸猛地一怔......安玥,懷孕了?
“嘔。”
一口鮮血忍不住湧出了喉頭。
安檸慌亂地扯過紙巾擦拭著斑駁的地麵。
所幸背對著她的男人還沉浸在電話中,並沒有發現她的異常。
那紅色的紙團是那麼刺目,安檸猶如被雷擊中一般,將它們丟進垃圾桶裏。
轉身,她直直朝著男人走去,猝不及防甩開了他手中的手機。
他怎麼可以徹底將她遺忘!
一場車禍而已,他怎麼能把對她的愛全都給了別人!
“你瘋了!”
“對,我就是瘋了,安玥懷了你的孩子,是嗎?”
“是。”男人無情地看著她:“你說的條件我答應了,三個月後我們離婚,我要娶玥兒過門,她的肚子等不及了。”
“我要走了,你好自為之,到了約定的時間,我會過來的。”
安檸雙目赤紅,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袖,“不許走!我還是你的妻子,就算要生也是我生,你憑什麼讓別人懷上你的孩子!”
安玥,她的好妹妹,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他對她無法自拔,卻對自己恨之入骨。
“憑你也配?”
江珩冷笑,抓起她的手用力甩開,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別墅。
......
十多天後,安檸在睡夢中被熟悉的重量壓醒。
她才睜開眼睛,炙熱的溫度就覆到了唇上,身上。
“江珩!你在做什麼?”
男人嘴角扯起一抹風輕雲淡的弧度,“我來履行合約,你還不滿意?”
胸腔和眼眶都像是灌滿了酸澀的液體,又沉重又難受。
今天是月中,她的排卵期,她等到淩晨才入睡,以為他不會來了。
誰知,他卻在淩晨兩點突然殺入。
安檸隻能咬牙忍受著。
“玥兒,玥兒。”
江珩眼神迷亂,口中一直叫著安玥的名字,動作凶狠得像是要把她拆散。
安檸的心肺瞬間凍結成冰,冷到僵硬!
在這種時候,他的心裏還是隻有安玥!
可曾經他心裏眼裏隻有她,直到他們結婚半年前,一切都變了。
他們出了車禍,他受傷失憶,她毀容,被送出國修複,可等她回來的時候,他愛的人再也不是她,而是換成了安玥!
她在他的眼裏,成了心機深重的惡毒女人!
她多希望他能恢複記憶,所以她從來不怪他......
甚至千方百計想生一個他們的孩子。
那樣,就算她不在了,至少他們在世間還有唯一的牽連。
否則,江珩想起曾經的一切時,又該怎麼活下去呢?
“吃了它!”
下頜被猛地卡住,打斷了安檸的思緒。
江珩麵無表情將避孕藥直接塞進了她的嘴裏。
語氣森冷,不帶一絲溫度。
“放開我!我自己會吃。”安檸掙紮著,“離婚了誰會要個拖油瓶!”
“算你識相。”江珩這才放手,毫不留戀的離開。
等他走了,安檸迅速衝進洗手間,趴在馬桶上摳住自己的喉嚨,將藥片吐幹淨。
然後,無力地滑坐在地。
她撫著平坦的小腹,笑得悲涼至極,沒有一絲生氣。
......
再次見到江珩,是在江家老宅。
江珩爺爺八十大壽,安檸特意準備了禮物。
江爺爺是唯一對她好的人,當年,也是兩家爺爺為她和江珩定下婚事。
剛到餐廳門口,安檸就看到了餐桌邊親密和諧的“一家三口”,不由呼吸一滯。
婆婆胡婉翠看到她,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你怎麼來了,先去廚房幫忙吧。”
而江珩泰然自若,仿佛沒有看到她。
安檸收到安玥的目光,握緊了手,走到安玥身邊,厲聲道:“安玥,今天是爺爺大壽的家宴,你是客人,怎麼能坐在這個位置?”
說完,直接拉開安玥的椅子,安玥一時不備,驚叫著跌倒在江珩的懷裏。
“阿珩,嗚嗚......嚇死我了......”安玥在江珩的懷裏哭的梨花帶雨。
江珩顧不得安慰安玥,把她放在椅子上,騰地站起來捏住了安檸的手臂。
“安檸,跟玥兒道歉!”聲音冷的像沁了冰。
“不!”安檸的眼神越發倔強。
江珩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就給我滾!”
安檸疼得臉色發白,眼睛很澀,卻笑著,“我才是你老婆,該走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