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裹著浴巾在浴缸裏抖了半天。
看著一缸子水,心想,啊......與其殘缺地離開,不如就讓我淹死在這裏吧......
整個人都沉下去了,想想泡得發白的屍體,又嚇得一骨碌爬了出來。
我顫抖著手給我媽打電話,交代著遺言:「媽,我親愛的媽媽,這麼多年,我讓你費心了,以後你一個人要好好地生活,銀行卡和密碼我鎖在衣櫥抽屜裏......」
「說人話。」老太太冷漠極了。
「我胸上長了個腫塊,可能是乳腺癌,我要死了。」
我抽抽搭搭地說著,一時無限感傷。
「你別戲那麼多,就是小毛病。正好我讓你陸姨幫你掛個蘇醫生的號,你明天去找他看看。」我媽特別理智地說完,接著說了句:「放著放著,二餅我要胡!」
「媽媽,你當年真的沒有抱錯小孩嗎?」我虛弱地問。
我媽回我:「你小學數學考鴨蛋的時候,我就去測過DNA了,親生的,真遺憾。」
然後,啪嘰掛了電話。
「......」
5
這一晚,我睡得渾渾噩噩,反複做著噩夢。
在夢裏,我媽總是突然出現,指著我的鼻子說:「盧大晴,你得這個病,就是因為你單身!」
「因為你單身!」
「你單身!」
「單身!」
嗚哇——我直接哭醒了,怎麼會那麼氣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裹得嚴嚴實實地去醫院,隻差沒在頭上罩個紗巾。
真是天要絕我......
昨天才把人得罪得死死的,今天就要求上門找人看病。
還是看我的胸......
而且這男的還那麼的油油油油......
嘔——
我忍著反胃的感覺,坐在科室外麵,忐忑地等著叫號。
「3號,盧向晴,盧向晴在嗎?」
6
「到!」我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護士笑嘻嘻地說:「噗,你別那麼緊張,跟我過來吧。」
我憂愁地看著她,健康真好。
笑得那麼無憂無慮,哪像我,嗚嗚嗚。
我僵硬地走進蘇瑞的診室,因為上一個病人的檢查還沒結束,所以裏麵的隔簾還沒拉開。
我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情,不斷地調整著呼吸。
我可太緊張了,老實說,比起來得絕症,我現在更怕的是要跟他對線。
「恢複得不錯,這段時間飲食還是要注意控製。」
忽然,從簾子裏傳出一道男聲,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緊接著,又響起一道有些嬌羞的女聲:「謝謝蘇醫生。」
我聽得直哆嗦,不是吧姐妹,這麼重口的嗎?
簾子被拉開,一高一矮前後從裏麵走出來。
我抬頭看了一眼,頓時萬臉懵逼——這,這不是我那天撞到的帥哥嗎?
他,他才是蘇瑞?
7
「坐。」
他坐到電腦前,對我溫淺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他看我的眼神有些玩味。
我不太確定地問:「你是蘇醫生,蘇瑞?」
「嗯。我是。」
我低低地「靠」了一聲。
憋紅一張臉,縮著屁股坐到了看診桌邊的凳子上。
簡直如坐針氈呐。
「我、我、我......」
他笑著接過我的話:「你叫盧向晴,昨天我們本來要相親來著,我記得呢。」
他不說還好,一說就讓我想起了昨天我幹的那些事,這是沒有十年腦血栓能幹出來的?
「那,那個,我昨天不是故意罵你的,我就,就是認錯人了。」
我站起來,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聲音洪亮地道歉:「對不起!」
8
「嗯,你罵人挺有創意的。先說說你哪裏不舒服吧。」
蘇瑞真的很愛笑,他笑的時候,左臉頰會有個小酒窩,單邊兒的,特別牲畜無害。
我憋了半天,窘迫地憋出來一個字:「胸。」
「嗯?」
他掃了我胸前一眼,調侃道:「範圍有點廣,可以具體點兒嗎?」
「噢,好。」
我出於讓展示更具體,讓溝通更便捷的想法,忽然抓著他的手往自己左胸邊緣點了一下:「你摸摸,這裏是不是有個腫塊?」
「咳。」
蘇瑞抽回手,打開電腦界麵開始下診斷書。
我看到他爆紅的耳朵,才後知後覺地悔悟,特麼的,這不是在給我的顧客介紹新產品,我的胸也不是塑膠模特的假胸,我怎麼能拉著一個男的直接上手呢!
我支支吾吾地解釋:「蘇醫生,我就是左胸邊緣好像有個腫塊......」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剛剛就是職業病犯了。」
說完,我一臉菜色。得,越描越黑了。
9
「沒事。」
「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去超聲科先預約個彩超吧,等結果出來了,帶著片子來找我。」
蘇瑞的神情明顯不太自然,但還是非常有職業操守地把導診單遞給我。
我誠惶誠恐地接過單子。
隻是有一點,我不太理解。
剛剛那個妹子不是要在簾子那邊先做個檢查的嗎?
我指了指簾子內的診斷床,虔誠地問道:「你不先給我做個檢查嗎,我看剛剛那個妹子也有在裏麵做檢查啊。」
我想我這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好像在說:妹妹有的,姐姐也要有。
蘇瑞愣了愣,呆呆地與我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麼,很快,他白皙的臉上爬滿了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