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冷宮

遠處的深宮，角樓上鐘鳴漏盡，花角將吹，眼看夜已過半，幾台宮燈依舊璀璨明輝，幾個精工雕刻的宮服的侍女手持燭火並進，麵帶淺笑，迎著身後一個盛裝女主人踏進此地。

那是怎樣一個美人，生的冰肌玉潤，香焙玉琢，身上的盤錦絨袖窄褙是豔麗的緋紅色，所搭的妝緞白狐坎褶子是鮮紅，玉頸帶著盤螭瓔珞圈，南海東珠串子，裙邊係著五彩宮絛，挽著九鳳朝陽攥珠簪，一襲翡翠撒花縐群恍若仙女入塵。

阮清寂艱難地抬目而來，她的眸子被眼前明麗奢華裝束的女子的印的微微發紅，女子手中的花絲嵌金珠翠甲套在宮女執著的燭燈籠下如煙火般淬烈而耀眼，她笑容依依，含笑審視著眼前的阮清寂，似乎在欣賞一出有趣的戲。

“皇後娘娘。”柳含曦嬌媚開口，嘴角勾起一個極盡美豔的笑，黑漆如曜石的眸抵在阮清寂身上，迷蒙之間，她聽到這樣一句久違的稱謂，竟不自覺的渾身一抖！

是啊，她阮清寂，曾經是當朝皇後呢！

但也隻是曾經。

“怎麼停了？”柳含曦眉目一笑，嘴角慢慢勾著，“用刑的人呢？”

幾個小太監端著各式各樣的器具上前，夾趾棍夾住了她的蘿卜似的十指，卻不讓她的指骨擰斷，隻讓她痛不欲生。

“用力點啊，沒吃飽飯呢！”柳含曦衝著幾個太監吼道，“用力，讓她活活痛死哈哈哈哈！”

柳含曦猶覺不解氣，見她滿是血的臉上冷汗如雨下，她愈發得意，俯身盯著清寂，“忘了告訴皇後娘娘，你的父親鎮北侯勾結外邦，通敵叛國，害我大梁十萬將士命喪雪狼穀，他自知奸計敗露，已於斷崖自刎謝罪！”

阮清寂渾身一顫，隻覺喉頭一甜，當即嘔出了一口血。

柳含曦似是對她的反應甚為滿意，繼續道：“哦對了，還有你那少年英才的大哥阮風！”

說到此處，她頓了頓，眸中似有一閃而過的黯淡，“阮風......哼！”

“今兒早上的菜市口真是熱鬧壞了，隻是可憐你那養尊處優當了一輩子誥命的祖母和母親，怕是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被人壓著去刑場斬首示眾？還有你那可憐的嫂嫂，都快臨盆了吧？嘖嘖......聽說當時血濺了半米人高，可瘮人了......”

阮清寂隻覺從頭到腳都是冰的，再提不起一絲力氣，眼淚梭梭的從布滿血漬的臉頰滑落，扯一扯幹澀破皮的紅唇，漾出一個較哭還難看的笑。

柳含曦一驚，“我的媽呀，皇後娘娘您這是在笑嗎？哎喲可真嚇壞臣妾了......”

阮清寂吞咽了口口水，努力抬眸，聲音啞到聽不清音節：“嫂嫂賢德，就算是死，也是我阮家的長媳，你柳含曦左右不過是個倒貼我哥都不肯要的浪蕩貨色，我阮清寂眼瞎，竟沒早一天看穿你這賤人的陰謀！嗬......如若今天你不將我斷送在這冷宮，他日我若翻身，必定屠你滿門，讓你永世不得翻身！”

柳含曦聞言不怒反笑：“恨我？為何恨我？要恨就恨你阮家功高蓋主，蔑視皇權！百年侯爵，世襲罔替，是我一介女流吹吹耳旁風就能動的了的？”

“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阮清寂，你明白了嗎？是皇上要你阮家的命，不是我柳含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