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寧市。
第一人民醫院,腫瘤科。
許哲遠安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滯的盯著天花板。
他身患骨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
醫生說他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
他本想著在為數不多的時間裏該吃吃該喝喝,好好的領略祖國的大好河山,好好地享受生活。
可是病痛帶給他的折磨超乎想象。
雙腿中脹,骨骼疼痛,貧血、消瘦、吃不下飯,還伴隨著低熱等症狀。
他不得不待在醫院裏,等待著死神對他的宣判。
許哲遠是個孤兒,無父無母,在福利院長大,好不容易創業賺了點小錢,可還沒來得及享受生活,就確診了骨癌。
他沒有朋友,更沒有親人,當初孤零零的來到這個世界,如今又要孤零零的離去。
他想,到時候估計連個給他辦葬禮的人都沒有。
噠噠噠......
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
許哲遠卻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依舊保持這原本的姿勢和表情,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病房門被推開,走進來一位漂亮的女人。
她手裏還牽著一個精致的宛如洋娃娃一樣的小女孩。
“許哲遠。”
女人輕輕地喚了一聲。
許哲遠聞言內心泛起一絲漣漪,他強打起精神,目光落在了這對母女身上。
他眸光複雜,蒼白幹澀的唇蠕動了幾下。
竟然是宋琬。
他的前妻......
五年不見,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她愈發的漂亮了,身材也更加完美。
而這個小女孩陳哲遠並不認識,他想,應該是宋琬和現在的另一半生下來的吧。
宋琬和他一樣,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兩人小時候在同一家福利院,是最要好的玩伴。
他們一同上學放學,度過了小學初中和高中,更是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學,後來便理所當然的在一起了,接著是甜蜜的婚姻生活......
“什麼時候查出來的?”
宋琬哽咽著聲音問道。
“大概是半個月前吧。”
許哲遠扯著幹澀的嗓音回答。
宋琬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隻剩下一句:“還有希望嗎?”
許哲遠搖搖頭,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宋琬掩麵泣不成聲。
她以為,自己看到許哲遠的時候會大罵他活該,會把這麼多年的委屈全部都發泄出來。
可真當她看到許哲遠躺在病床上,帶著呼吸機的模樣的時候,她一句狠心的話都說不出來。
甚至連積攢了這麼多年的恨意都消失殆盡。
“我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我竟然還對你有感情。”宋琬笑容慘淡。
許哲遠更加沉默。
如果當初他沒有被身邊的綠茶秘書蠱惑的話,或許就不會讓麵前這個女人這麼傷心。
“對不起。”
“你最近過得如何,這小女孩是你和你先生的孩子吧?”
許哲遠借機轉移了話題。
宋琬搖了搖頭,沉默半晌後才輕聲開口:“離婚後我沒有再婚。”
“這孩子,是你的。”
“你說什麼?”
許哲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視線在宋琬和小女孩身上來回遊走,最終定格在小女孩的臉上。
眉眼像宋琬,可這鼻子和嘴巴像極了自己!
這竟然真的是他和宋琬的孩子?!
宋琬繼續說道:“離婚後我才發現,自己當時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
“我給她取名叫許甜馨,這是我們當初約定好的。”
許哲遠的眼眶一下就紅了,一行清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他想要伸手摸一摸自己的女兒,可動一下就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開始作痛,他無力的垂下胳膊,眼淚更加洶湧。
“甜馨......甜馨,我是......”
許哲遠很想說“我是爸爸”,可後兩個字他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沒有任何顏麵麵對她們母女!
宋琬從一個袋子裏掏出一盒精致的小蛋糕,適時開口道:“哲遠,孩子還小,對你不熟悉,以後你們多相處相處就好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蛋糕上插蠟燭。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做了以前你愛吃的草-莓蛋糕。
祝你生日快樂。”
她點燃蠟燭,把蛋糕放在許哲遠的麵前。
“許個願望吧。”
許哲遠閉上雙眸,許了個願望。
希望宋琬和孩子能天天開心,身體健康。
希望我能多活一些日子,能和她們母女多相處一些時間。
希望......
他這一輩子太短,有太多的遺憾。
他欠宋琬太多太多......
如果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就好了,他一定會好好愛宋琬......
許哲遠隻覺得身體越來越無力,呼吸越來越急促,意識逐漸渙散。
他模糊的聽到監護器發出“滴——”的一聲。
緊接著是宋琬驚慌失措的呼喊。
“醫生,醫生!許哲遠,你快醒醒啊!”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他清晰地聽到了許甜馨的一聲呼喊。
“爸爸——”
......
“許哲遠,你幹嘛呢,裝聾作啞!”
少女清脆的嗓音在許哲遠耳邊炸起,他清晰地感受到一個用了十成力度的巴掌落在了自己的後腦勺上。
許哲遠渾身一震,下意識的睜開雙眼。
眼前模糊一片,隱約看到一個梳著馬尾辮,身穿校服的女生站在自己麵前。
漸漸地,這個形象越來越清晰。
百皙的皮膚,清澈的杏眸,篙挺的鼻梁下是一張櫻-桃小嘴......
擦!
這不是少女版的宋琬嗎?!
什麼情況?
他不是死了嗎,這難道是他的幻覺?
可剛才那一巴掌帶來的同感那麼真實!
難道是上天聽到了他臨死前許的願望,真的讓他重來一世?!
許哲遠沒忍住,本能的抱住了麵前的女孩。
宋琬沒想到許哲遠這一舉動,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僵直了身體。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想要推開,卻突然察覺到許哲遠的身體在輕輕顫抖。
“許哲遠,你別哭啊!”
宋琬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安慰。
“不過是被江映雪拒絕了而已,不至於哭吧?”
一旁的陳一舟插話道:“琬姐,遠哥暗戀江映雪兩年半,精心準備的告白被拒的那麼不留餘地,傷心是很正常的!”
他們都認為,許哲遠是因為被江映雪拒絕而傷心的哭。
可聽到二人對話的許哲遠這才想起來,這個時間,正是他剛剛被江映雪拒絕的時間。
江映雪是他們高中時期的校花。
正如陳一舟所說的,許哲遠暗戀江映雪兩年半。
終於在高三下半學期鼓起勇氣告白。
結果卻是,江映雪拒絕的斬釘截鐵,沒給他留下一絲一毫的餘地。
前世的他因此失魂落魄了很久,差點高考都因此失利。
可許念初高考一結束,就坐上飛機出國留學了。
要不是有宋琬一直鼓勵開導他,隻怕是連大學他都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