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對外就叫“柳樹村”,隻因我們村的道路邊,田埂上,自家的院子裏都種滿了柳樹。
每當柳樹發芽的時節,細長的枝條上嫩芽發芽,最後如同一匹翠色的絲綢垂下,隨風搖擺,看起來如同女子的裙擺,輕盈秀麗。
我時常覺得村裏的柳樹十分漂亮,和我們姐姐們一樣漂亮。
我們村是個女人村,除我之外沒人任何男性。
小時候我總覺得自己和姐姐們不一樣,但也不明白,長大後到村外上學了,才終於知道了什麼是男女有別。
按滅手機,我無聲歎了口氣。
舍友林明突然發出邀請:
「安黎,晚上有個聚會你去不?」
我本能的想拒絕,他又說:
「大家都去,就當聚一聚,畢業後就沒機會再見。」
盛情難卻,最後我還是去了。
我們係都是四人寢室,除我之外的都是家裏條件不錯的,平常也不上課,臨近考試了才會花錢找人幫忙。
平時他們都在一塊玩,隻是不知道這次為什麼要叫上我。
聚會的地方是一個隱蔽的酒吧,炫彩迷 離的燈光閃爍迷人眼,動感十足的音樂簡直震耳欲聾。
林明帶我找到位置時,我的另外兩個舍友正各自摟著一個女生在喝酒。
她們穿著性感暴露的緊身短裙,嘻笑著坐在一旁。
另一個舍友程東招呼我:
「誒呦,這不我們的好學生安黎嘛,歡迎歡迎,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隨便點我請客。」
他的眼神毫不客氣的打量著我,眼神猥瑣油膩。
林明拉著我坐下:
「沒錯沒錯,老程可是這兒的常客。」
最後一個舍友已經喝大了直接把女孩推倒在沙發上,上下其手。
接過一杯明顯還有著些許沉積物的酒水,我將視線移開。
但有些東西的存在實在很難令人忽視,比如說,那個正趴在程東肩上的渾身流淌著黑水的赤騍女人。
老實說,她的皮膚很白,但是那種泡發了後的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的冷冰冰的蒼白。
她雙臂環著程東的脖子,綠色的紋路密密麻麻的交織在她小臂上,其間是一個個細小的孔洞,而黑水正是從這些孔洞裏流了出來。
但除我之外,其他人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依舊在聊天,林明則招呼我趕緊喝下那杯下料了的酒。
黑水在地麵上蔓延,稀稀拉拉卻又看著十分濃稠,像小蟲子一樣慢慢的蠕動。
即將到我腳底時我猛地起身:
「我有點不舒服,你們喝著,我去上個廁所!」
說完,我趕緊逃離。
洗手間裏,關上門後我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刺骨的寒意讓我迅速冷靜下來。
抬頭,鏡麵裏映出一張堪稱漂亮的臉,明明我是個男人,但從小到大都有人會把我認作女子,男生女相,大概就是我這個樣子。
由於過分漂亮的臉,程東他們剛開始還把我錯認成女生和我搭訕,後來知道了我的身份後就在沒主動搭理過我。
不過時不時還是會用那些油膩下流的目光悄悄打量著我。
學校裏至今還流傳著關於我性取向的謠言。
不過現在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換了。
我記得上次見程東時他身上趴的還不是這個女人,是另一個紅衣小女孩。
奇了怪了,這種東西還能長大不成?
這時,放在一邊手機突然響起。
出乎意料的不是我的姐姐打來,而是班上的另一個同學:
「出事了,安黎,你們宿舍出大事了!你在哪兒啊?」
「怎麼了,你慢慢說。」我不緊不慢的擦手。
「你們宿舍死人了!聽說還是你的舍友,是——嗶嗶——」
電話聲戛然而止,洗手間裏突然靜的可怕。
「咚咚咚——」
是敲門聲。
「安黎,你好了沒,就差你了啊......」
這個聲音是我那最後一個舍友,田盛。
他剛才不是已經喝大了嗎?
我強裝鎮定:「馬上就好,你們先喝著。」
田盛不再說話了,但也沒聽見有人離開的腳步聲。
我這時才想起來,洗手間門沒鎖!
「安黎,我可以進來嗎?」
沒有回答,一片死寂。
田盛,又或許是其他生物的語氣逐漸變得沙啞扭曲起來:
「安黎安黎安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