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芸和我

回到家後，一推開門是滿地狼藉。

閨蜜的電話打來時，我因為擔心她的安全產生了應激反應。

焦慮症發作後，我在慌亂之中推倒了陪伴自己多年的畫板。

作為畫手，往日我視若珍寶的手稿淩亂的鋪了一地。

其中一張是我為閨蜜的生日畫的肖像，一根黑色的填色筆掉到地上的畫稿上，在畫中人的唇角邊留下了一個長長的黑條。

遠遠看去，像是她露出猙獰又不屑的笑。

我和李芸本不應該認識。

她家給學校捐了三棟樓，不去上課都能年年評優。

而我是欠了一屁股債的貧困生，半工半讀才能勉強活下去。

大二的上半學期，院裏新來了一位嚴苛的德國教授，將李芸粗製濫造的畫作評為不合格。

李芸急得紮耳撓腮，甚至在校園表白牆上招工幫她做作業。

可惜美術這門學科太特殊，一個人很難畫出兩種不同風格的作品。

常年匿名在網上畫畫的我接下了她的要求，不僅完成了她的日常作業，還讓她在期末作業得了高分。

從此以後，李芸開始跟別人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還用關係把我換到了她的宿舍。

在她遇到陳彥之前，我們就像連體嬰一樣捆在一起，而我們的人生，卻在畢業的十字路頭，走向了相反的道路。

畢業那年，李芸家的生意陷入困頓，而我也被家裏的欠款壓得直不起腰。

那一年，李芸在自己家破產的消息傳出來前，火速答應了跟在自己身邊三年的追求者陳彥，拒絕了自己手頭上的所有工作邀請，準備安安心心做陳彥的賢內助。

而我在意識到自己已經負債十幾萬後，我狠心拒絕了學姐的創業邀請，終於意識到藝術是有錢人的遊戲。

我收起了畫板，開始向各種崗位投遞簡曆，住了兩年地下室後，在一頓飽一頓饑的生活中患上了嚴重的焦慮症。

那時候我偶爾在深夜的末班公交車上，刷到李芸出去旅行的朋友圈。

朋友圈裏她無憂無慮，永遠還是大學時代的純真模樣。

就在我以為我的人生已經走到了盡頭，卻沒想到自己堅持在網絡上更新的漫畫一朝爆火，堵住了家裏欠款的窟窿。

還清貸款的那一天，我拿出僅有的五百塊請李芸還有她的男友陳彥吃飯。

本以為她會為我開心，但她卻皺褶眉頻頻岔開話題，張口閉口都在勸我找個男人嫁了。

一頓五百塊的烤肉，她是看不上的。

我也曾跟她提過，女人最好要有自己的事業，掌心向上要錢生活總歸是不容易的。

而她卻沒有放在心上。

“我要是出去拋頭露麵，誰來給陳彥洗衣服做飯？”

“而且你辛苦工作有什麼用，不還是住在出租屋，我就算不去上班，現在不也是要房有房，要錢有錢，為什麼要出去吃苦受罪？”

那時的她一臉自信，對我的漫畫事業不屑一顧。

一切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