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公主的心上人喪妻那天，她賜我一杯毒酒。

她恨我在深山救了她，害她名節受損、被心上人厭棄。

她恨我隻是卑微獵戶，憑救命之恩就被招為駙馬，讓她備受嘲諷。

她眼睜睜看我毒發、痛苦掙紮，快意大笑：

「你死了，我就能再嫁給顧郎了！」

重生醒來，眼前是公主跪在我腳邊，求我救她。

我冷漠退後：

「孤男寡女不便獨處，公主請等其他人來救吧。」

1.

聽到這話，芷茵公主臉上浮起不可置信的表情，錯愕之中，目光略過一瞬焦躁猙獰。

「山中流寇眾多，請公子垂憐，救救我吧。日後我定回報公子，以身相許也甘願！」

上一世她倒是沒說過這樣卑微的話。

我仍記得她那時驕縱的模樣，頤指氣使地讓我帶她去安全之處，無意間有半分觸碰便會大發雷霆。

我能體諒她貴為公主、名節為重，在獵屋照顧她的幾日裏，處處恭謹守禮，無半分逾矩之處。

沒兩天便有宮中侍衛尋來，將公主接回京城。

她一把火燒了這座她嫌惡不已的獵屋，隨手丟給我一袋金錠子，威脅道：「你若是敢出去亂說這幾天的事，本公主砍了你的腦袋！」

然而她還是沒有逃掉流言紛紛，不過半月，我被強抓到京城，稀裏糊塗被封為了駙馬。當時我還很高興，以為是芷茵公主因著那幾天的相處、對我有了情。

洞房那夜，我牽著她的手，許諾一定好好對她時，她卻冷著臉站起身，將合巹酒徑直潑在我臉上，讓我滾出去。

我這才知道，原來是因著她清白受損的流言，被心上人厭棄，為保皇室臉麵不得不將我招為駙馬。

我靜靜盯著她如今這幅落魄、乞求的麵孔，是我從未見過的表情。上一世我見過最多的，是她的刻薄、冷漠，和咒罵。

「孤男寡女獨處對公主名聲有損，」我隨手指了條下山的路，「公主不如自行下山求助。」

說罷，我頭也不回地往另一個方向的林子裏跑。

沒記錯的話，那裏有同樣落難的三皇子，而他日後，則做了皇上。上一世我把公主帶回家後，聽到其他獵戶說林子裏有位受傷昏迷的貴族公子，本想一起去看看，卻被公主強硬阻止。

說是我不在身邊，她會有危險。我心軟，答應了。

然而去救三皇子的獵戶們，後來都因著從龍之功，跟三皇子回了京城、得封官職，從此前途無量。我卻被公主攔著，生生錯過了。

我跑得很快，顧不得躲避樹枝刮破衣裳。仰頭看看日頭推測時間，快是到其他獵戶發現三皇子的時候了。我得更快些。

林子深處，果然躺著一氣息奄奄的白衣公子，看著裝便是富貴人。我衝過去，將身上打獵救急的保命藥丸塞進他嘴裏，見他氣息逐漸有力，這才脫了他的外衫、披上我的粗布袍子，將他背了起來往自己的獵屋走去。

「四兒，你這是幹嘛去了？」獵戶老喬迎麵走來，狐疑地打量著我背著的男人。

我故作煩躁地歎口氣：「別提了，剛才打獵不小心射到人，我趕緊帶他回去治傷。」

說著，我故意拍了拍他套著的粗布袍，「不知道是從哪逃荒出來的，淨給我惹麻煩！」

老喬聽說是我射到了人，麵露慌張，下意識往旁邊躲了幾步，唯恐被我牽連沾上人命官司：「那你快走吧！」

隨後又裝模作樣地補充句：「四兒，要是真出什麼事了，來找你喬叔，叔盡量幫你！」

我裝出大受感動的模樣，上前想拍拍他肩膀，被他閃躲過去。我也沒在乎，兀自說道：「謝謝喬叔，真出了事我一定去求您！」

下一秒，老喬臉上憨笑、焦躁、厭惡、虛偽慈愛的表情擰成一團，看得我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上一世就是他最先發現了三皇子，喂了保命藥丸。因著這，他功勞最大，被封為五品將軍，後來靠著左右逢源，官至三品。

我被招為駙馬進京時，他對我很是恭維，一力想拉扯我跟自己結成一黨。後來聽說我不得公主青睞，隻是個徒有虛名的駙馬後，馬上大門緊閉、不再與我有交往。

甚至偶爾宴會相遇，更是免不了對我劈頭蓋臉的嘲諷，完全不顧十幾年同為獵戶的情誼。

「對了喬叔，方才打獵時，我在那處似乎看到一黃衫女子。」我指了指芷茵公主落難的方向，「我尚未婚配，不便與女子單獨接觸。喬叔你不如去看看，家裏有嬸子也方便照拂一二。」

眼見他有些不耐煩，我壓低聲音：「那女子看上去衣衫富貴，可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若是喬叔救她有恩...」

老喬麵露喜色，拍拍我肩膀，頭也不回地往那邊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