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兒子不信

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看著眼下混亂的現狀，我不得不承認，卓羽是鐵了心要和她在一起了。

哪怕是我這個親媽，在他心裏地位也比不上陳依依。

說不定還比不上前夫和陳月。

卓羽對著陳依依又是一番問候體貼。

我冷眼瞧著並不發火。

等到兩個小情侶膩歪夠了，我率先搶白。

“好，我不與你談那些陳年往事。”

“我給你的錢，你都用來給他們還債了是不是？”

“他們利用你還完了債是不是？”

“這個總是事實吧？”

“這一年來你從我這拿了多少，就貼給他們多少。”

“他們就是想要你的錢。”

“對你的好不過是看在你有利用價值的份上。”

“就連這個你所謂的女朋友，也不過是控製你的手段罷了！”

“兒子，難道你沒腦子嗎？看不出來這一家全是虛情假意的嘛！”

卓羽還沒說話，陳依依倒先惱怒上了。

“阿姨，您說話怎麼能這麼難聽呢！”

“是，我家窮，可我們也是有骨氣有底線的！”

“爸爸媽媽是真心對卓羽哥哥好的！”

“是卓羽哥哥見我們家困難才出手相幫。”

“我們從來沒有和哥哥要過一分錢！”

“而且，媽媽說了，將來等有錢了一定會還給哥哥的！”

還？

有道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嘴上說的好聽，可手上的動作是一刻沒停。

哪怕你立個借條字據，當場拿出來給我看。

我還能大方承認是我看走了眼。

但什麼也沒有！

嘴上想怎麼說不行？

全都是口說無憑哄我那個傻兒子罷了！

偏偏卓羽就吃這一套！

我上哪說理去！

“爸爸從來沒有跟我要過錢！”

“是我自己看出來的，錢也是我自願給他們的！”

“你管不著！”

“媽，你知道我最煩你什麼嗎？”

“就是你現在自以為是的模樣！”

“你以為人家總是要圖我些什麼才會對我好！”

“我親爸還能圖我什麼！”

卓羽抱著陳依依又是一番安慰，時不時還要看我一眼，生怕我會欺負了她。

我明白了。

不管我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了。

“好，錢的事我也不計較了！”

“可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她是你爸小三的女兒！”

“這總是事實吧？你總得承認吧？”

我試圖從這一點上讓他恢複清醒。

血緣關係是變不了的，他和前夫永遠是親生父子。

那他和陳依依也永遠是名義上的兄妹。

而且陳依依還是個小三帶來的繼女！

“你和她在一起，外人會怎麼說你？”

“你以後想怎麼和那頭親熱往來，我都不管了！”

“就這一條，我不許！”

陳依依害怕地抓住卓羽的手，生怕他真會放棄這段感情。

後又小心翼翼地鬆開手，臉上是不舍和糾結。

“卓羽哥哥，楊阿姨說的是，我們終究是做不成夫妻的。”

“是我想要的太多了。”

“我奢望了我不該得到的東西。”

“卓羽哥哥，你值得更好的感情。”

“是我配不上你。”

淦！

這女孩欲拒還迎的本事真是使得好，我竟落了下風！

卓羽果然搖搖頭，不停地和陳依依訴說著自己的愛。

聽得我牙酸。

老天爺啊，你讓我生個兒子是不是為了懲罰我呀？

難不成我上輩子造孽了不成？

怎麼我想好好和他說個話就這麼難呀？

他倆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呀？

我竟沒發現，自己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還是個戀愛腦。

早知道養大了會變成這幅我認不出的模樣。

我還不如不生他。

卓羽見到陳依依如此委屈，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嚴肅著臉，正視著我說出超出我想象的話來。

“媽，既然如此，有些話你也別怪我說的難聽了。”

“這麼些年你總是罵陳阿姨是小三，可事實真是這樣嗎？”

“你捫心自問，你和我爸感情出問題沒有你的原因嗎？”

“我爸都說了是和你離婚了以後才和陳阿姨在一起的。”

“陳阿姨就這麼白白擔上一個小三的罪名，一擔就是十幾年！”

“陳阿姨不是小三，依依也不是小三的女兒！”

“她們倆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

“她們對我好隻是因為我是我爸的兒子！”

“從來不想貪圖我什麼！”

“是你自己嫉妒心重，看不得別人過得好！”

“我爸和陳阿姨是真心相愛的，就如同我和依依！”

“隻有你這樣不懂愛的人才會覺得我們之間的感情是齷齪的！”

“媽你知道嗎？”

“這麼多年你供我吃供我穿，我也很感激。”

“可是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一絲對我的母愛。”

“陳阿姨會給我做飯吃，會關心我心情好不好。”

“她還會給我做便當讓我上班帶著吃。”

“你呢？這麼多年，你有為我做過幾次飯呢？”

“有的時候我都在想，我不像是你的兒子，倒像是你的寵物。”

“你覺得隻要給點錢，就可以做個好媽媽了嘛？”

“那我給爸爸錢，是不是也算是買他做我的好爸爸呢？”

“至少，他們拿了錢辦起事兒來比你要好得多。”

“這麼多年了，我第一次覺得他們才更像是我的爸爸媽媽。”

兒子的每一句話都砸在我的心上。

就像是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劃開我的心臟。

每道都刺痛著我不停發抖。

他說感受不到我對他的母愛。

他說陳月更像是他的母親。

他說，我不懂什麼是愛。

我顫抖地看著不動聲色就說出這麼多戳我心窩子話的兒子。

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哪怕一分不忍心。

我也可以給自己一個借口原諒他。

可他沒有。

他隻顧著和陳依依相擁在一起，訴說著自己對她的情意。

他信誓旦旦地說出剛剛一番話，是發自內心這麼想的。

卓雲，陳月，陳依依，還有他才是完整的一家人。

而我則是那個電視劇裏，時常搞破壞的惡毒女配。

原來在他心裏，從頭到尾，我才是那個打擾他們美好新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