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爺，我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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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手捧著酒杯，乖乖的喊一聲：“三爺，我敬您。”

抬胳膊的瞬間，我有意無意的將那疤痕露了出來。

仰頭將那鮮紅的液體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在我嘴裏蔓延開來。

我局促不安的拉一拉衣袖，又將那疤痕掩藏起來。

傅璟深將我所有的動作都看在眼裏，目光先是在我手腕上停留了一會，接著便轉移到了我的臉上。

四目相對，我立馬害羞的垂下眸子，膽怯的喊了聲：“三爺。”

他沒說話，卻是伸出手拉住我的手腕。

袖口上拉，那一塊略微醜陋，皺巴的如枯葉般的疤痕被毫無保留的露在外麵。

“是誰這麼不知死活！敢把這肮臟的玩意兒帶到我三哥麵前，還不快......”

罵罵咧咧的聲音因為傅璟深的一記眼神而消失在空氣裏。

突如其來的嗬斥聲讓我渾身發抖。

我抬眸望著傅璟深，想要將手腕從他手裏抽離。

可他卻用溫熱的掌心摩挲著那個疤痕。

像是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

良久，他才鬆開我的手腕，抬頭看著我，薄唇輕啟：“你叫什麼？”

聲音一貫的清冷，聽不出任何情緒。

“簡黎。”

我很明顯的感覺到傅璟深的神情在一瞬間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但也隻是一瞬間。

傅璟深勾唇輕笑：“簡黎？”

他似在詢問又似在喃喃自語。

我將雙手交叉放於腹前，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麵前。

可不知是誰從背後推了我一把，我一個不穩趴在了沙發上，臉部正好貼在了傅璟深的身上，在他灰色西裝上留下一抹鮮紅的印記。

“對不起，三爺，我不是故意的。”

我慌亂的道著歉，因為害怕，連聲音也是顫抖的。

傅璟深還沒回答，身後便響起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

“哎呀，三哥，你管她名字叫什麼呢？我們就是來玩的，玩就好了嘛。”

我站直了身體，因為穿的包臀裙本就隻到大腿根部，經曆了剛才那一下，怕是都已經被看光了了。

我忐忑不安的將裙子往下拉。

“哎吆，這還挺保守啊。”

是剛才那個罵罵咧咧的男人，語氣裏竟是諷刺的味兒。

“你這樣光用嘴道歉有什麼用，你要有行動啊，點煙會嗎，給我們三哥敬個煙。”

我連連點頭，“會會，我會。”

我望了一眼那個男人，就在我的身後坐著，長得倒是人模狗樣。

說著我便去拿桌上的香煙和打火機，我抽出來一根，半跪在地上，雙手遞到傅璟深麵前。

他沒接，隻是死死地盯著我，漆黑的眸子如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小妹妹還是年輕啊。”

一句話一出，整個房間裏頓時哄堂大笑。

“還是我來交你吧。”

他不情不願地點燃一根煙塞到我嘴裏，示意我用嘴裏的這根去引燃手裏的那根。

其實哪是點煙，不過是他們消遣取樂的方式罷了。

我按照他說的去做，猛吸一口香煙，濃烈的煙味順著我的喉嚨穿進五臟六腑。

我被嗆得咳嗽不止，淚流滿麵。

房間裏傳出一陣又一陣的笑聲，我知道他們都在笑我這個小醜。

可我不能放棄，阿媽還在等著我。

煙霧繚繞間，我模糊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了傅璟深的臉。

我們隔著煙霧相視，像是隔著千山萬水。

依舊是俊朗無比一張臉，可再也沒有了少年的溫潤和柔和，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狠戾。

他伸手拿掉了我嘴裏香煙，連帶我手裏的一並扔在桌上。

得到解脫的我如釋重負，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緊接著一件帶有溫度的外套落在我身上。

不知傅璟深何時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他朝我伸出手，“跟我走。”

5

傅璟深牽著我在眾人複雜的眼神和表情中離開房間。

他的手緊緊地攥著我的手，炙熱的溫度從掌心蔓延至全身。

我低頭看著我們交疊在一起的雙手，那一刻的真實感，讓我驚喜雀躍，卻也讓我忐忑難安。

傅璟深是記得這個傷疤的，不，更確切的說，他是記得我的，所以我賭贏了。

可是，我在心裏嗤笑一聲，贏了又如何。

還不知道接下來等待我的會是什麼。

傅璟深帶著我走出會所。

隔著人群，我和紅姐遙遙一望。

雖然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我覺得她應該為我感到高興和驕傲吧。

也許還有一點點的擔憂。

剛來會所的時候，我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了紅姐，“我來這裏就是為了傅三爺，除了他我不會接受任何一個男人。”

紅姐一臉不屑的看著我，冷笑道：“小姑娘，年紀輕輕，野心倒是挺大。”

可她哪裏知道，我不過是案板上的一條魚，臨死之前再掙紮幾下。

她將我從頭到腳仔細的打量一番。

“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這樣的，咱會所一抓一大把，也沒見三爺對哪個姑娘動了凡心啊。小姑娘，年輕氣盛，心高氣傲是好事，可我還是勸你啊，腳踏實地一點，別一口氣就想吃成大胖子，我怕你無福消受啊。”

我明白她的話，可我別我選擇。

我“噗通”一聲跪在她的麵前，“紅姐，求您了，就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如果這一個月內我沒能打動三爺的心，那我從此以後是去是留，全憑您做主。”

紅姐畢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縱使我剛跪下的時候，她的神情有些慌亂，可也隻是在瞬間，她的臉色又恢複如常。

“你這又是幹嘛呢？”她彎腰扶我，歎了口氣道：“不是我不願給你機會，可你應該知道那傅三爺是什麼樣的脾性，稍有不慎，我們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我知道，紅姐，我會小心的，求您了。”我趴在地上給她磕了一個響頭，“求您了，給我一個機會吧。”

也許紅姐被我真誠的態度給打動了，終究還是鬆了口。

“也罷，也罷，我答應你，也算是給自己積德。”

等我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紅姐再看我的眼神裏已經多了一層溫柔。

她說：“我知道有許多小姑娘都在做著嫁入豪門，一夜成為富太太的美夢，可是那豪門就真的那麼好進嗎？”

她看著我，語重心長，“簡黎，我幹這一行也有一些年月了，看過不少年輕貌美的小姑娘誤入歧途，最後耽誤了一生。

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要接近傅三爺，但是豪門恩怨是非多，一些事一些人，終究是身不由己，更何況傅家這樣的大家族，裏麵牽扯的利益關係會更多。

不管你到最後有沒有贏得三爺青睞，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傅三爺那是有未婚妻的，即便他看中了你，你也不過是他一時解悶的工具。”

她輕輕拍著我的肩，“人有野心是好事，可野心若是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必將會帶來反噬，我相信你能明白的。”

我點頭，“謝謝紅姐，這些我都懂。”

我從未奢望過從傅璟深身上索取更多的東西，不過是想讓他幫我解決眼下的難題。

莫說傅璟深已有未婚妻，就算沒有，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不過是一棵不起眼的野草。

春風吹來，便搖曳幾日，等冬雪一落，我自將沉睡不起。

紅姐沒再說什麼，隻是叮囑了我兩句：“簡黎，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要隨便下跪，跪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隻會損了尊嚴，讓人看笑話。”

我愣了一下，隨即輕輕道了聲：“好。”

跪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可是除了跪著求人，我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繼父和阿媽吵架，我跪著求他們不要吵。

繼父拿錢去賭博，我跪著求他不要去。

阿媽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我跪著求醫生一定要治好阿媽。

債主上門要債，我跪著求他們寬限時日。

......

細細想來，我的人生好像就是一個笑話。

可我還是要活下去啊。

我跟在傅璟深身後，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腳下的路平坦順暢，可我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

如今的我不過是從一個虎口落入另一個虎口。

可隻要能治好阿媽。

我的那點尊嚴又算的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