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我爸忘恩負義出了軌,我便向我媽償還了二十多年的人生。
她控製我的一切,隻為打造出她心中完美的女兒。
明霽的爸爸被人下套走上歧路,他便償還了一輩子的清譽。
街坊將他打上了原罪的烙印,讓他成為壞種、惡徒的代名詞。
沒有人在乎過這種償還是否合理,沒有人在意我們的屈辱和眼淚。
於是我們約定發誓,要反抗自己的命運。
我努力擺脫我媽的控製,而明霽則努力成為「世俗意義上的好人」。
當一切逐漸向好,我們為即將迎來的新生活狂歌痛飲。
卻不知,腳下不是坦途,而是無盡的深淵。
命運之所以是命運,就是因為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1
半夜十二點,我敲響了隔壁鄰居的房門。
時值立春,夜裏溫度低的能凍死人,而我身上隻有一件薄薄的保暖內衣。
門開了一條縫,朱阿姨睡眼惺忪的臉出現在了門後。
她一看我不停打哆嗦,二話不說,直接開了門。
她找了件大棉服給我裹上,又打開了暖爐。
明霽還沒睡,聽到了聲音,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又被你媽趕出來了?」
我點點頭。
「這次又是因為什麼事啊?」
朱阿姨搓著我冰冷的雙手,又看了看我紅腫的臉頰,擔憂地問道。
「我今晚英語聽寫錯了兩個詞……」
暖爐帶來一絲溫熱,但衣服上沾染的寒意仍未退盡。
我輕微地發著抖,耳邊仿佛還回蕩著我媽的怒吼。
「你是不是豬腦子!老子考你幾個單詞你就錯兩個?」
「你知不知道田穎這次英語考了112分!你這讓我怎麼去和她媽那個賤人比!」
「你看看你這個分數,你嫌不嫌丟人?你這個廢物!」
她把英語試卷撕碎在我麵前,紙片紛紛揚揚地落了地,血紅色的108分刺激著我的神經。
她用長長的指甲死命地戳在我的額頭上,又掐著我的胳膊死命地擰。
頓時,我眼睛裏就冒出了淚花。
「喲,考這個死分數的時候不哭,我說兩句就哭了?」
她抬手就是一耳光,扇的我眼冒金星。
「再給你半個小時,待會兒聽寫錯了一個,你今天就滾出這個家門!」
可是媽媽,你要聽寫的詞,我們都還沒有學啊。
我捂著疼痛的臉頰,吸著鼻涕去背書。
我隻得死記硬背,但仍然出了錯。
我媽便將我的羽絨服扯下,拖拽著我的頭發扔出了門外。
我求她給我開門,外麵太冷了。
但她隻拋下一句,「不把你凍個半死,你都當我在和你開玩笑!!」
2
明霽和朱阿姨對視一眼,都歎了一口氣,無奈至極。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深夜敲響明霽家的房門。
從我記事起,我便是我媽示於人前的傀儡。
她致力於把我打造成一個完美的女兒,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成功。
我媽年輕時,曾過的相當滋潤,我外婆家原本條件不錯,她本人也年輕漂亮,追求者眾多。
按她的說法,她本來可以嫁給一個富豪,自此順風順水。
但她的人生,卻在遇到我爸之後,急轉直下。
她當年不顧阻攔,執意要嫁給窮得叮當響的我爸。
她以為這個男人會一輩子對她感恩戴德,卻發現婚後沒多久,我爸就和單位的女上司打的火熱。
我媽想了許多辦法,但仍然挽救不了他們破裂的感情,最後她企圖靠孩子留住我爸。
但我是個女孩,婆家以此為借口,慫恿我爸離了婚。
從此,我媽便覺得是我不爭氣,才沒能留住我爸。
她說,如果知道我是個女孩,她早把我打了,哪裏還會讓我活著出生到世上。
但現在她給了我命,我卻沒起作用,所以我得還這筆命債。
之前的房子屬於機關單位的宿舍,離婚之後,我們不得不搬離。
我媽帶我輾轉了許多地方,最後搬到了現在這個老舊的小區,生活拮據。
而她曾經最好的姐妹範淑儀嫁給了一個做生意的老公,豐衣足食。
她聽說我媽離了婚,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了新住址,找了過來。
在我家破舊的房子裏轉了一圈,心滿意足地走了。
走之前,她對我媽說。
「曉芬,你不知道,我以前最羨慕你了,你家條件又好,男生哪個不是圍著你打轉。」
「現在看你過成了這個樣子,我就放心了。」
我媽氣的幾近吐血,從此便視奸著這位姐妹的一舉一動,發誓一定要一雪前恥。
範阿姨家有個女兒叫田穎,我媽便覺得與其自己和她比,不如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
為了把我培養成她理想中的女兒,我生活的全部,她全都要盡數掌控在手中。
如果我膽敢提出一個「不」字,等待我的就是她歇斯底裏的辱罵。
她總是說我是我爸的種,以後也肯定和他一樣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我的反抗也是她失敗人生的影射,她決不允許。
在她魔怔的對比下,我活在了田穎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