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陳元,是名心理谘詢師。
目前在監獄工作,負責給死刑犯做上刑場前的最後心理輔導。
旁人都覺得這份工作是個閑差。
畢竟都是死刑犯了,還需要什麼心理疏導?
所以我潛移默化下偶爾會輕視怠慢他們,直到遇見了水仙。
她的出現讓我畢生難以忘卻。
2.
心理谘詢師找心理谘詢師去開解,這件事說起來有點好笑。
但我導師卻不這麼認為:“正好,我還有件怪事要告訴你,估計能解開你的心結。”
於是我跟他相約周末的咖啡廳。
導師言笑晏晏,示意我直接進入正題。
我喝了口溫熱的咖啡,才疲倦地講述起整件事情的起因。
3.
女人名叫水仙,原名李水仙。
我見到她的一麵,是在牢房。
實話講,水仙的長相並不漂亮,勝在膚白,又是鵝蛋臉,非常普通的長相,但又像塊羊脂玉,給人溫潤純善的感覺。
“吃點吧,最後一頓了。”
我把餐盤放在她麵前的小桌,隨後坐下。
水仙盯著我好一會兒,才說:“聊聊?”
我低頭翻看她的資料,“快點吃吧,說多餘的也沒用,你殺人的事板上釘釘,翻不了案。”
說實話,來監獄之後,我見過太多窮凶惡極的人,尤其一些死刑犯的罪拖出去槍斃十幾次都不為過。
好比水仙,她明確地殺了兩男三女,間接導致七八個家庭支離破碎。
尤其死的一個還是她相戀十年的男友。
水仙抬頭,拿起勺子搗著盤子裏的炒飯,“小妹妹對待工作要認真,離處決我還有兩小時,萬一我能翻案呢?”
我心裏像是被敲了一下,有個聲音告訴我,眼前的女人很危險。
水仙卻依舊對我笑著,人畜無害,怎麼看都不是會殺人的類型。
“不如我們打個賭吧,如果最後還沒人來找我,我就甘心被槍斃。如果有人來找,說明我是替罪羊。”
4.
我聽著膈應,但也不敢馬虎。
一來是萬一確有其事,得保證她所有罪責都清楚才能去死,二來,也可能是她花言巧語,故意迷惑我。
所以我還是給同事說了一聲。
再看水仙的時候,她仰著臉,似乎在回憶什麼。
“我出生的時候,我爸就被討債地打死了,至於我媽,也早早改嫁。”
她又盯著我,“不過我十六歲的時候就跟徐克好上了。”
徐克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我下意識去尋找的時候,才看見是受害人的名字。
徐克是她姨夫。
“姨媽一家收養你,到頭來你殺了他們全家。”
我喃喃出聲,眉頭皺得很深,因為資料上並沒有說明徐克和她有其他關係。
水仙卻笑出聲:“徐克說要包養我,一月就給我一萬塊,打發誰呢?”
“資料顯示,徐克並沒有包.養你的行為,你姨媽每個月隻給你三千元的生活費,供你在大學生活。”
三千元,已經超過普通大學生的生活水平了,更何況那還是零幾年。
水仙無所謂地聳肩,“三千元還不夠我買個香奈兒,再說了,他給的是現金,你們當然不知道嘍。”
我努力平複心情,盡量不讓自己被她帶偏。
“如果你想翻案,也得拿出證據。”
水仙並不是很在乎,姿態肆意:“證據?我給你們看的就是讓我合理死的證據。”
我說:“好,假設你是因為徐克包養你的錢不夠殺了他,也並不成立,明白嗎?”
長期飯票和一頓飽,是個人都能分得清。
“我也沒辦法,誰讓有一次我跟徐克去開房,被她女兒抓個正著呢。”水仙的傲慢的姿態,總讓人以為她是對的。
而她在法庭上說的卻是,嫉妒徐克一家才起了殺心。
這個理由乍一看很合理。
水仙被父母拋棄,而徐克家庭美滿,甚至不可能做出包.養的事情。
所以此刻的我也認定是水仙在撒謊。
長期的枯燥工作讓我感到一絲趣味,便順著她問道:“後來呢?為什麼連你姨媽也不放過?”
隻是水仙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
“徐克死得不冤,她老婆更不冤!”
水仙臉色一瞬間變得狠戾。
她說,徐克真實的死因是跟她玩小眾時候,過度興奮致死的。
而徐月不想讓好名聲的父親被發現私底下是個禽.獸,於是幫助水仙隱藏了真相。
水仙說:“徐月那時候給了我十萬元,讓我去國外躲躲,但我知道,她是故意支走我,壓根不想讓我再回來。”
她坐直脊背,“是徐月殺了徐克。她知道徐克有心臟病,在他來酒店之前,徐月就偷偷把藥給換了。”
而徐克又愛玩重口,一時間太過興奮,直接死在她身上。
水仙說到這裏的時候,眼神有些不太對。
常人對這種事,應該會摻雜點害怕,但她隻有恨,十分強烈。
我捋清楚她說的事,接著問道:“拿了錢之後你沒出國?”
“去了,我跟徐月一塊去的。”水仙省略了國外的一年生活經曆。
簡單地提了幾句:“就是那年冬天,我遇到了張想。”
張想,她的男友,家裏有點錢還是獨子。
也是張想死了,水仙的事才被逐漸曝光。
我問:“按照你的說法,又是何種理由殺了張想?據我所知,你跟張想交往的十年,全靠她養著。”
水仙沒有否認,隻說:“他該死。”
5.
說到這裏的時候,導師突然打斷我。
他從文件袋抽出幾頁紙,“來之前,我已經調查過了。按照你說的,其中有一點屬實和一點不屬實。”
我猶豫地展開紙張,笑著調侃:“怎麼可能有屬實情況呢?”
隻是我看完之後,就笑不出來了。
導師說道:“徐克包養李水仙屬實,我查了她的賬戶,沒有轉賬,但有大筆存錢,都是一萬一萬的,所以徐克給她的錢,一分都沒花。”
我怔住了,隨後導師繼續說道:“我也調查過李水仙跟張想的事。按照她的供詞,兩人相遇於07年,而那年的倫敦並沒有下雪。”
所以,水仙說在下雪天和張想相遇是假的,可偏偏被徐克包養又是真的。
我難以置信的後仰,臉上的勞累被興奮漸漸替代。
導師卻說:“所以她還跟你說什麼了?”
“她說,張想雖然該死,但卻不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