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學四年，我都是沈梁的備胎。

畢業前夕，他的白月光出國，我以為逮到了好機會。

為了跟沈梁在一起，我主動養著他和白月光的孩子。

孩子稚嫩，沈梁冷漠，婆婆尖酸。

我辛勤付出了兩年，在他們眼裏不過就是個免費保姆。

於是我撿起被踩踏的自尊，斷舍掉與沈梁千絲萬縷的聯係。

失去了我，他到死都念念不忘。

01

在三亞團建的時候，我接到了沈梁的電話。

而距離上一次我們聯係，已經時隔一年了。

「尹歡，我......實在是找不到人了。」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帶幾天萱萱？」

按耐下心裏的一絲雀躍，我故作鎮定說要考慮下。

但不過一個晚上，我就考慮好了。

花掉所有的年假，買了最快的機票。

窗外掠過的風景，帶著我的思緒回到了大學時期。

我跟沈梁都是從小鎮考上大學的，每個月勤工儉學能賺500塊。

我們相識於每月去學校財務領取工資的時候。

夏天褲子口袋淺，我又急著去食堂搶特價菜，五張嶄新的百元大鈔掉在地上而不自知。

在衝往食堂的路上我竄得飛快，但特價菜還是賣完了。

沈梁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拍了拍站在窗口前一臉遺憾的我：

「同學，你來吃食堂吃飯......跑這麼快幹嘛，你錢掉了......知不知道？」

我急忙查看口袋，發現錢真的丟了，握住沈梁的手一頓感謝。

沈梁瘦瘦高高，和天王黎明長得還有點相像，因為追著我還錢，額頭起了一層薄汗。

看著他帥氣的外表，我以感謝為由硬拉著他吃了一份雞腿蓋澆飯。

對著沈梁我笑得眼睛彎彎：「鹵雞腿又便宜又好吃，阿姨每次都會給我挑個大的，你快吃呀！」

後來，我約沈梁吃了很多頓飯，我們的關係也越來越近。

最開始我們隻是在學校做一些打掃實驗室、整理圖書館的工作。

後來我們把這些機會讓給更困難的同學，拿著我們一起省下來的錢自己創業。

我們跟批發部老板壓價格，哪怕成本降低了一毛錢都很開心。

為了省錢，哪怕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我們也會坐公交車回學校。

但路上沈梁都會給我買瓶飲料：「小姑娘，個子不大，力氣倒不小。」

我都是驕傲地瞪他一眼。

我們在宿舍開小賣部，賺的是送貨到門的錢。

我負責女生宿舍，沈梁負責男生宿舍。

夏天的中午，我連續送了十幾單，數不清爬了多少樓梯，沒等到宿舍我就栽倒在了樓道裏。

宿管阿姨死命掐我的人中，等我悠悠轉醒的時候，舍友已經給沈梁打了電話。

那天晚上沈梁借了別人的電煮鍋，給我煮了白粥。

「你中暑了，估計還是有點犯惡心，就簡單吃點粥吧。」

我欣喜不已，從他的眼中我能看到那時他對我的心疼。

那碗粥我喝得很香，他好像在回應我對他的情意。

但因為遇到了葉青青，我跟沈梁的關係戛然而止。

02

宿舍小賣部在我跟沈梁的經營下，有了一些固定客戶。

商量後，我們招了兩個家境貧寒但踏實肯幹的人幫忙送貨。

我跟沈梁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專業學習中，畢竟像我們這樣的家庭條件，學習是唯一出路。

我們也加入了義工團，想著為更多的人貢獻一點幫助。

義工團的招新會上，我跟沈梁第一次見葉青青。

她大我們一屆，是義工團的部長。

宣講會上，她語調溫和。

但是溫和中又有種強勢的力量，讓人不自覺地就會信任她、順從她。

麵試時葉青青微笑著問我：「你為什麼想加入義工團呢？」

「就......想做點好事。」彼時我比葉青青小一歲，但她比我成熟很多。

「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更多的善意給需要的人當然是好的，不過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哦。」

後來我聽其他部長說，葉青青有次去敬老院做義工，被那裏的男護工試圖侵犯過。

但她寧死不屈，掙紮、反抗直到其他成員找到她。

本以為她會因為這件事有陰影，但她休息後很快又回來，繼續帶領大家組織義工活動。

我跟沈梁提到這個事情的時候，對葉青青敬佩不已。

但沉浸在故事中的我，沒有察覺沈梁眼裏透露出的憐惜。

在那之後，每次去做義工，沈梁都會在葉青青最近的地方陪著。

他望向葉青青的眼神有多麼炙熱，我的心就有多麼蒼涼。

明明我們還是一起去圖書館自習、去食堂吃飯，但我總感覺沈梁離我越來越遠。

義工團聚會的時候，有女生發現葉青青戴的手鏈是梵克雅寶的。

「一萬多一條，部長可真有錢！」

一條手鏈是我跟沈梁這樣家境的孩子一年的生活費。

「應該不是假的，上次我看部長穿的裙子很好看，我還拿圖搜了下，很小眾的品牌，一條裙子五千多！」

「媽呀，人和人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兩個女生小聲嘀咕，沈梁的臉色青了又白，葉青青不以為意。

真正富養出來的孩子才會這樣雲淡風輕吧，我的心底卻閃過一絲希冀。

但階級困不住愛意。

我跟沈梁去學校門口的蒼蠅館子打牙祭的那晚，沈梁點了一箱啤酒。

來不及阻止他，他就一杯接一杯灌起了自己。

他的酒量並不好，醉倒在學校花壇裏還一直呢喃著：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葉青青是他心中夠不到的摯愛，正如他是我心中的遙不可及。

如此宿命感，我也在花壇邊麻木了一晚上。

但酒醒後，沈梁還是為了追葉青青而努力。

我看著他常駐圖書股刷績點、參加各個項目、跟著學長學姐了解就業情況......他越來越忙。

我沒打擾他，因為沒資格阻止他變得更好，沒立場阻止他喜歡別人。

大二那年的雙十一，沈梁當著整個義工團的麵，給葉青青送了一根K金項鏈。

他單膝跪地，赤誠表白：

「青青，你很善良很努力，我喜歡你，雖然我還不夠好，但請給我個機會好嗎？」

後麵的話我沒有再聽，雖然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但真的發生在我的麵前，我沒辦法坦然。

衝出擁擠的人群後，眼淚才終於落下。

這一天，沈梁得到了他心儀的女神。

我也跟沈梁心知肚明、默契地不再聯係對方。

03

大四快畢業的時候，沈梁主動給我發信息：「有時間嗎？想找人一起喝點酒。」

我知道他為什麼找我，他的白月光葉青青要出國了。

酒喝得不少，但沈梁就是沒醉。

「我以為自己夠努力就可以了，但我太年輕了，多給我幾年時間該有多好......」

以沈梁的成績，他可以跟葉青青一起出國讀研。

但美好的愛情終究抵不過現實——沈梁家裏拿不出留學的費用。

「我要是家裏也有錢，現在跟她一起出國的人就是我了，憑什麼！憑什麼！」

沈梁暴躁地大喊，引來隔壁桌的食客一陣探頭。

我歉疚地向他們示意，轉而隻輕輕地拍了拍沈梁的肩膀。

以我們現在的關係，我隻能做到如此。

但年少的愛意，總是很洶湧，誰也無法遏製。

「我要去找青青，我不信她會這麼狠心！」

喝了酒的沈梁力氣很大，執念很深。

「明天去吧，這麼晚不安全！」我拉住沈梁。

他轉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尖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

心底一陣酸澀，我是喜歡他，但我並沒有那麼齷齪。

我還是打車送他去了葉青青家。

看著他踉踉蹌蹌卻還堅定地往葉青青家走去，我想我的暗戀該結束了。

那晚，沈梁和葉青青兩個人發生了什麼，隻有他們知道。

但葉青青推遲了一年才出國。

臨走前丟給沈梁一個孩子，名叫萱萱。

04

飛機落地後，我又坐了大巴轉車，顛簸了兩個小時才到沈梁的城市。

大概是沈梁在這邊生活的緣故吧，我竟覺得這所城市有莫名的熟悉。

在車站我見到了沈梁，他比畢業時壯了點，成熟男人的魅力一覽無餘。

我們談起了很多大學時候的事情，唯獨沒有提到葉青青。

到家的時候正遇到沈梁媽媽準備出去買菜，我禮貌打招呼，但她上下打量的目光令我不適。

「哪個好人家的女孩會給別人當後媽？」

沈梁阻止他媽繼續念叨，推著她去坐電梯。

來時的激動已經消散，是啊，沈梁畢竟和葉青青有了孩子，我這麼上趕著，算什麼呢？

送走他媽，沈梁開了門回來：「我媽......對不起......」

我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下巴上因為熬夜生出的小胡茬，是我戀愛腦，我仍舊迷戀他。

「你一個男人，帶個女寶寶肯定不方便。」

於是我說服自己，也說服沈梁，住進他家帶起了萱萱。

孩子小的時候，其實是看不出來像誰的。

萱萱柔軟可愛，雖然我因為沈梁而愛她，但她真的捕獲了我的心。

我看著她的小臉擺上各種各樣奇怪的表情，看著她的五官越來越立體。

我辭了職，盡力參與萱萱幼時的一切時光。

但因為帶萱萱，我不被朋友和親人理解。

「你一個未婚的姑娘，跑去給人家帶孩子，你是腦子進水了吧！」「上趕著倒貼人家，人家怎麼會珍惜你！」

「你媽把你養這麼大，是讓你給人家當免費保姆的嗎？」

「工作都不要了，誰來養你嗎？他能指望的上嗎？」

......

萱萱生日那天晚上，暖黃燈光下，沈梁抱著萱萱給她講繪本。

歲月靜好，我真希望時間在夜晚可以不再流動。

但我爸的電話還是打來了：「你到底有沒有想好？你媽因為你的事情鬱結於心，最近身體都不好，你到底在不在意我們？」

我忙起身走到陽台：

「爸，沈梁他對我很好。」

「好？哪裏好了？至今也不談結婚的事情，還讓你帶著他和別人的孩子！」

「歡歡你小時候都不讓我們操心的，怎麼長大後這麼倔強？」

聽見我爸在電話那頭的歎息，我心裏一酸。

家人和沈梁，在等著我去取舍。

「披個毯子，別著涼。」沈梁的動作驚擾了我的思緒。

他望著我，眼底的含義讓我分辨不出。

「我......我去看看萱萱。」我慌忙想走。

沈梁一把拉我入懷：「歡歡，辛苦你了，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