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算命,我連線上了最近名聲大噪、粉絲眾多的明星作家蔣州成。
他笑眯眯的望著我,聲音和藹:「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怎麼在網絡上坑蒙拐騙呀?」
我蹙眉:「坑蒙拐騙?你在說你自己?」
蔣州成臉色一變,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直播間的彈幕紛紛開始罵我:
「臭騙子,你罵誰坑蒙拐騙呢?蔣先生可是做了不少慈善的大善人!」
我笑了笑,緊緊盯著蔣州成的眼睛:「你身上背著人命吧,還不止一條。」
「這個月的三十號,也就是明天,中元節,鬼門大開,就是他們來找你索命的時候。」
1、
我叫沈夙,天師府第八十七代弟子。
最近天師府收益不太好,直播行業又爆火,我那某音玩的風生水起的師父腦門一拍,想出了個好主意——讓我去直播算命。
我拒絕:「為什麼是我?」
師父一巴掌拍到我頭上,指了指周圍胡子拉紮的師兄們,怒吼:「看不出來嗎?當然是因為你的形象最好啊!」
於是在師父的淫威之下,我不情不願開了直播。
一開始直播間的人很少,偶爾進來幾個問運勢的,我耐心的一一解答後,直播間人的數漸長。
當然,罵我是騙子,說我招搖撞騙的人也多了起來。
我保持微笑:[看麵相算的更準哦。]
有人不信邪,躍躍欲試的申請了跟我直播連線。
[真有這麼神?那你算算我的姻緣!]
我看他麵相半晌,道:[這個先生,你現在的姻緣不是正緣哦。]
那人登時就怒了:[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跟我女朋友相愛的不得了!我對她有求必應!她對我也是溫柔體貼!怎麼就不是正緣了?]
[她隻是利用你,你隻是她的一個備胎,]我無情的揭穿了他。
我話音剛落,那人還沒來得及發火,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赫然是他女朋友的。
他得意的挑眉:[讓你們看看我和我女朋友有多相愛!]說著,他打開了免提。
隻是還沒等他說話,他女朋友就道:[我們分手吧,我早就受夠你了,每天跟個蒼蠅一下嗡嗡的在我身邊,我爸給我介紹了個對象,比你有錢多了,別再聯係我了。]
說罷,就掛掉了電話。
那人目瞪口呆,彈幕哄堂大笑:
【原來是個舔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一下子就被拆穿了,主播真這麼神嗎?】
【打臉不要來的太快,哈哈哈哈哈哈哈】
彈幕笑成一片,我則平靜和那人斷掉連線,問:[還有人要試試嗎?]
2、
畫麵晃了晃,我連線到了最近出了新書,名聲大噪的作家蔣州成。
蔣州成四十來歲的模樣,長的慈眉善目,見我是個小姑娘,便以長者的身份自居:【小姑娘年紀輕輕的,怎麼在網絡上坑蒙拐騙?你家裏人不管你的嗎?】
我蹙眉,看了看他的麵相,有些不悅:【坑蒙拐騙?你在說你自己?】
蔣州成的臉色一變,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隨著他連線進入我直播間的粉絲開始鋪天蓋地的攻擊我:
【笑死,說蔣先生坑蒙拐騙?蔣先生做了多少慈善你知道嗎?】
【死騙子裝什麼呢?還天師?天師府收女弟子嗎?當顏值主播就好好的當你的顏值主播行嗎?還算命,你算的明白嗎?】
彈幕飛快的往上刷著,晃得我眼睛都疼,蔣州成可能是滿意了,又裝模作樣的製止了一下他的粉絲:
【大家理智點,不要網絡暴力,這小姑娘還是個孩子,說錯話可以原諒。】
【小姑娘呀,是不是你家裏人不管你,你才出來直播騙人?你下播之後記得聯係叔叔,叔叔可以資助你的哦。】
蔣州成看著我的眼神黏糊糊的,讓我有些不舒服。
我本想關掉這場連線,卻在看到蔣州成眼睛的那一刻停住了動作,平靜開口。
[蔣先生,你身上背著人命吧。]
[還不止一條。]
直播間炸了。
罵我的人更多了,那些本來為我說話的也覺得離譜了起來。
【主播你在開什麼玩笑?空口斷別人殺人,信不信蔣先生可以告你誹謗啊!】
【蔣先生家裏養的狗死了,蔣先生都流了三天的淚,這麼善良的人怎麼可能殺人。主播你是不是腦子瓦特了啊?】
【是不是看蔣先生幫她把熱度帶起來了,想方設法的要紅啊,編故事都能編出來這麼離譜的!】
彈幕瘋狂刷屏,沒有人注意到,蔣州成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了起來。
【這個月的三十號,中元節,鬼門大開,就是他們來找你索命的時候,】我又補充了一句,饒有興致的看著蔣州成的反應。
今天是二十九號,離中元節還有一天。
而蔣州成他麵色發灰,眼中黑線遊移,已是死相。
說明那些找他索命的惡鬼們早已纏了他有段時間了,我不信他沒有察覺。
此時的蔣州成眼神慌亂,說話都有些結巴:「你在胡說什麼?什麼......什麼月圓之夜?什麼......索命?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你少危言聳聽,況且我根本就沒殺人!」
聽蔣州成這麼說,他的那些追捧者立馬在彈幕對我展開了新一輪的攻擊。
嘴這麼硬?
我摸了摸手腕上紅線綴著的天圓地方的古銅錢,緩緩開口:「你最近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嗎?比如說,出門時從天而降差點砸到你的花瓶,又比如,過馬路時突然冒出來差點撞死你的汽車?」
蔣州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彈幕有人發言:
【臥槽,主播說的好像是真的,蔣先生的微博每天都會分享他的日常,他最近的微博的都包含了主播說的這些!】
【上麵的是不是傻了啊,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這騙子去視奸了蔣先生的微博啊!】
彈幕吵成一片,我仍舊不緊不慢的接著說了下去:「蔣先生,除卻那些,你最近每天晚上連睡覺都睡不安穩,你會做噩夢,可是卻醒不過來,對嗎?」
「你就沒有感覺到,有東西藏在你的床頭嗎?」
蔣州成悚然一驚,麵部由於恐懼而微微痙攣,他強自鎮定著開口,聲音卻有些竭斯底理:「沒有!什麼都沒有!我最近感覺好得很!吃得好睡得好!一點都不奇怪!」
死不承認?
那好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個人的因果罷了。
我看了看外麵逐漸暗下來的夜幕,打了哈欠:「隨便你咯,我要下播啦各位。」
「蔣先生,我友情提醒你一下,你今晚子時,可以在衛生間照照鏡子,那時你就可以看到,你麵容灰敗,眼中黑線遊移,已是死相。」
「另外,你今晚可以躺在床上裝睡,醜時你床頭的那個東西會顯形,你可以看看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哦。」
似乎是配合我的話,屏幕裏蔣州成身後房間的門吱呀一聲突然開了,似乎有嬰兒若有若無的啼哭聲傳了進來。
蔣州成回頭看了一眼,嚇得直接蹬倒了椅子,一把趴在桌前死死的抱著電腦,臉色慘白:「大師救我!我......」
我又打了個哈欠,淡淡的看了蔣州成和瘋狂滾動的彈幕一眼。
然後,關掉了直播。
真的困了。
再一抬頭,發須皆白的師父正笑眯眯的望著我:「乖徒兒,今天收益多少啊?」
我瞅了瞅寥寥無幾幾朵鮮花的禮物界麵,又抽了抽一臉期翼的師父,抬腳想溜。
師父一把抓住了我的道袍,聲音陰惻惻的:「好徒兒,天師府的興旺就攥在你手了哦~」
「是是是!」我忙不迭的應道,衝師父眨了眨眼:
「師父,你放心,徒兒啊,剛接了個大單!」
3、
第二天晚上,我一上線,就發現蔣州成昨天半夜私聊了我無數條消息。
太多了實在懶得看,我直接開播,而蔣州成馬上就連線了我的直播間。
他眼下一片青黑,形容枯槁,一看就是沒睡好的樣子。
昨天的盛氣淩人消失殆盡,一見到我,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慌忙道:「大師,你救救我!」
「我昨晚在我的床頭看見了一個嬰兒!沒有皮的嬰兒!他在舔我的臉!全都是血!全都是血啊!」
「還有一個女人!沒有手也沒有腿!她就站在我床頭,看著我!不說話!!」
蔣州成一臉驚恐,麵部肌肉控製不住的抽動,眼睛裏布滿紅血絲,喉嚨因為極度恐懼而發出咯咯的聲響。
彈幕安靜了會,瞬間炸開。
【什麼鬼?這小丫頭片子主播難道昨天說的都是真的?蔣先生身上不會真背了人命吧?】
【我早就說過,看蔣州成他這麵相他就不像個好人,說不定他還真殺人了,他那到現在屍體都沒找到的老婆說不定就是他殺的!】
【樓上的你胡說什麼呢?蔣先生做的公益你沒見過嗎?說不定這是蔣先生和主播做出來的節目效果呢!】
我睨了蔣州成一眼。
他臉上死氣環繞,隻是還未蔓延到天靈穴,尚還有一線生機。
「你知道那個嬰兒和女人是誰嗎?」我問。
蔣州成愣了愣,眼神躲閃,不自然的回道:「我怎麼會知道!」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半晌:
「行啊,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要跟我說出你所知道的,不能有所隱瞞哦。」
蔣州成遲疑了一會,煞白著臉喃喃開口:「我沒殺人......我沒殺人......」
「兩年前,我跟我老婆出去自駕遊,到山裏時,車子拋錨了,我們被困在了山裏。」
「起初,我們以為這隻是一場普通的事故,還有說有笑,直到一個星期之後,我們的幹糧和水都快吃完了,然而手機還是沒有信號,我們那時候才有些慌了。」
「又過了幾天,帶的幹糧吃完了,喝的也沒有了,我就想丟下車,看能不能走出這片山林。」
「我妻子那時候實在太虛弱了!我不是故意丟下她的!如果不丟下她!我們兩個都活不下來!!!」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終於看到救援隊了!我一看到救援隊!我就讓他們去救我妻子,可是,可是已經找不到了......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屏幕前的蔣州成似乎已經崩潰,捂著臉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後來,我也是在養好傷出院後,收拾我妻子遺物時才發現,才發現......」
「才發現她已經懷孕了啊!!!我真該死啊!!!我怎麼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那裏!!!」
蔣州成嚎啕大哭起來,拚命的錘著桌子,似乎是悔不當初。
【臥槽,我怎麼記得當時蔣州成的采訪他不是這麼說的啊?我記得他被救出來的時候說的是,他老婆自願讓他先走,自願讓他活下來的啊!】
【有沒有人記得蔣州成的新書,就是一對夫妻在荒野落難求生的故事,不會就是他以他自己和他老婆為原型寫的吧,天呐,細思恐極啊!】
【誰知道事情真相是不是蔣州成說的這樣?那次事故就他一個人活了下來,他隱瞞了什麼還說不定呢?】
彈幕刷的飛快,蔣州成的臉也因為害怕越來越猙獰。
忽然,他那邊慘白的燈光的跳躍了兩下,門把手被人吱呀一聲扭開,一個空洞輕柔的女聲響起:
「老公,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