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天崴了腳，打電話給男朋友。

他說在加班。

我看著停電的辦公大樓。

笑了。

親愛的，既然你愛撒謊，那我就成全你。

1

從公司出來的時候趕上難得一遇的暴雨。

大水呼嘯著卷進地鐵口。

我的高跟鞋卡在了井蓋上。

“來接我一下吧，雨太大了。”

周鵬淡淡的拒絕。

“有點忙，在趕方案。”

他一直都是這樣，工作的時候認真決絕，我早就習慣了。

偏偏覺得他這個樣子帥的迷死人。

“好，我自己想辦法吧。”

或許是他還心底還含著一絲不忍又囑咐道、

“不行就開個酒店住吧，雨太大了。”

是啊，我剛剛想起來，天氣預報早就通知，這幾天“杜蘇芮”台風來襲。

輾轉幾天這場雨落到了京城。

酒店到處爆滿，約車軟件上一片紅色擁堵。

等了好久，出租車過來了，我的高跟鞋還沒拔出來。

我直接把鞋脫掉了。

不合適的鞋，扔了算了。

出租車師傅在路上閑聊，跑完這單就找地方躲雨去了。

“小姑娘，那邊科技大廈整棟樓都斷電了，你們還在上班啊....”

“真是辛苦呦！”

周鵬用了如此拙劣的謊言，真的是不想再掩飾了吧。

“又走不動嘍，三環上堵死了。”

司機師傅無奈的抱怨。

雨刮器都忙不過來，車窗上的雨水嘩嘩往下流。

這場雨轟轟烈烈的下進我的心裏，一片潮濕。

我們的十年愛情長跑要結束了。

畢業後我們一起來到京城，投了幾家知名公司的簡曆。

為了避免一些公司的辦公室戀情明文規定，我們分別拿到兩家不同公司的offer。

從並肩作戰變成了競爭對手。

這遠比辦公室戀情可怕多了。

周鵬曾調侃說，“成王敗寇。”

“戰場上沒有愛情，隻有硝煙。”

在酒店裏擦幹頭發，刷到cici的朋友圈。

盡管她拍的照片滴水不漏，我依然看出來左下角的手是周鵬的。

周鵬就像我的影子。

我怎麼可能認不出？

這算宣戰嗎？

2

淩晨三點，風雨飄搖。

我還清醒著。

隻要靜下心來複盤，就發現一切有跡可循。

大概是一次行業聚會時，上廁所時撞見周鵬加了cici的微信，他虛扶著她的肩膀。

見到我時迅速躲開了。

回到家他向我解釋。

“朝朝，咱倆要避嫌的。”

“所以沒有跟你說話，你不生氣吧？”

不生氣，那時候我大大咧咧的沒放在心上。

你跟我避嫌？

那cici是我手底下員工難道就不需要避嫌了？

cici是什麼時候入了他的眼，我並不清楚。

不知是聚會上她幾萬塊的大牌包包。

還是有意無間透露出來自己手裏的京牌購車資格。

真的很可笑是不是？

再一次，cici在辦公司取了外賣。

我無意間撇到手機後四位有點眼熟。

像是在哪裏見過。

備注更是周鵬萬年不變的習慣。

“多辣，多醋，韭葉麵。”

這家店我和周鵬去吃過很多次，我總是點寬麵，他說不入味，細一點好吃。

cici像一隻活蹦亂跳的小燕子。

“朝朝姐，你不吃飯嗎？”

我有氣無力的回答。

“等男朋友一起吃。”

到底沒等來周鵬，他說去送合同路上趕不回來，我卻分明看見樓下他又給cici送了兩杯楊枝甘露。

我曾想著是周鵬順路碰見cici，給我帶的奶茶。

可是他明明知道的，我芒果過敏。

cici遞給我一杯。

“不用了，謝謝”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上次下這麼大雨還是十年前。

學校給的莫名安全感讓我毫不在意，圖書館窩了一下午後再出去整個校園的水已經沒過了小腿。

我一眼就看見了周鵬。

他渾身淋得浸濕，幫我披上雨披。

半蹲著身子讓我趴在他的背上。

到宿舍樓的距離那麼短，卻是我心底最漫長的時光。

原來愛和不愛，如此明顯。

我默默勸自己，放過彼此吧。

就此別過吧。

能得到少年時如此炙熱真誠的愛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3

五天後，京城徹底放晴了。

我和周鵬也五天沒見。

其實我們之前早已有這種默契，做方案為了保密經常背對背，一個在宿舍，一個在公司。

一周不見，互不打擾。

方案提交後回到家裏，彼此都疲憊的癱在沙發上。

滿眼望去，愛盡在眼底。

我們在家裏麵對麵擁抱。

在工作上背對背奮鬥。

可這次與之前不一樣，誰都不說罷了。

我到家時他沒在，我看cici的抖音裏更新了去超市購物的視頻。

算算時間，晚飯後他才能回來吧。

我收拾完自己的東西。

準備一聲不響的離開。

周鵬這時回來了，一臉詫異。

“朝朝，你要幹嘛？”

“不至於吧，我就是沒去接你，有必要這樣嗎？”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

他要過來抱我。

我躲開了。

“你沒完了是嗎？”

“以前你從來沒為這種小事賭氣過的......”

“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你了。”

男人永遠都是這個態度。

我沒錯，你要是非那麼想我也沒辦法。

“吃過飯了嗎？”

我語氣聽不出一絲波瀾。

他以為我不生氣了，又開始笑嘻嘻。

“我吃過了，老婆想吃什麼飯我去做。”

“外邊吃飽了，回來還做飯真是難為你了。”

他聽出我話裏的意思。

用發怒隱藏不安。

“朝朝，你別沒事找事行嗎？”

其實我不想這樣，哪怕他痛快說出分手，我都敬他是條漢子。

他扶著行李箱的雙手已經鬆開了。

心裏學上說，這種行為下意識暴露了他的內心活動，早就想推開我了。

“朝朝，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們分手吧。”

“對不起，你太強勢了，和你在一起我壓力很大。”

我深呼吸了幾次才平穩下來情緒。

4

大學的時候我同時兼職幾份工作。

大賣場促銷的時候每次結尾工作我都會把場地打掃幹淨，桌椅板凳收好。

在快餐店裏兼職從來都是早到半個小時接班。

做家教時，女主人心臟病犯了，是我打來急救電話，一起陪同到醫院墊付醫院費，等到家裏來人。

做禮儀小姐時，十公分的高跟鞋一站就是一天，餓得胃抽筋。

做地產銷售時，每天要帶客人看不下二十套房，微信步數都在幾萬步以上。

那時候汽車站附近有很多乞討的老人，我帶著零錢總會給他們放上一些，雖然我也很窮。

那個時候他說的是。

“朝朝，你太善良了，其實你這些工作沒必要做的這麼完美的。”

“你這個樣子，我真擔心你以後工作了會受欺負。”

“以後還是我保護你吧。”

所以，愛不會消失，愛會轉移是嗎？

喜愛者稱為宜室宜家，不愛者棄之逐水飄零。

是非自在人心罷了。

“所以你是怕這次競標輸給我嗎？”

一想到最近舉辦的競標大會，我們作為強有力的對手，恐怕他也是緊張了。

“朝朝，有時候你就是太自信了。”

他有些勢在必得的信心。

“那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偏是cici嗎？”

總要有人挑明，我不想再和他打太極。

“朝朝，希望你理解，我們一輩子也在這裏安不上家。”

“cici不一樣，她是本地人，野心也沒那麼大。”

他站在我麵前，屋裏的燈光找的他有些影影綽綽。

“誰不想過的輕鬆點呢！

電光石火間我想起外賣小票上的手機號了。

那是周鵬在大學的校園號。

畢業後他說停機了以後就不用了，我也沒當回事，現在竟然變成了他的小號。

“好，祝你得償所願，三年抱倆。”

5

他看起來並不開心，隱約讓我覺得他還有回頭的餘地。

其實後來我一直在想，哪怕那個時候周鵬說一句軟話，道個歉。

我也一定會原諒他的。

“朝朝，江湖再見。”

這是他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我又住到了酒店。

行李也不多，就幾件隨身衣服。

習慣性的想找cici幫我傳個文件。

卻覺得有些可笑。

真是防不勝防。

打電話給了實習生小林，並吩咐她給我找個房子。

看著我手裏的設計方案，終於心裏的防線在那一刻潰不成軍。

我和周鵬說好的。

如果這次競標我們兩個都不成功無所謂，但凡有一方中標了，另一個就心甘情願退居二線。

我再也不想過這種躲躲藏藏裝作不認識的日子了。

升職加薪是必然的，這錢會拿出來在五環外買套小兩居。

他喜歡的車也可以考慮一下，不行上到燕郊的牌子。

這樣的話周末也可以開車去自駕遊什麼的。

再往後，我們攢點錢可能會開個工作室。

我計劃的這些未來裏，偏偏主角出走了。

還有一點，我並沒有透底的是，如果我中標了，我會辭職。

cici是我帶出來，完全可以跟進項目組。

而我，會給他的事業鋪好路，把手裏的資源和人脈一並奉獻。

沒想到，他倆如此按捺不住。

我的少年郎啊。

我也曾想扶你青雲誌。

想贈你萬兩金。

可是都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cici的抖音當成了朋友圈發，美顏十級的臉加著各種特效。

我一生氣點了取關。

這實在不像是我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