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眾人皆道我是攀附帝王的菟絲妖妃，全都圍在禦書房外，聲稱要殺了我以振朝綱。

我默默按下化形出來的狐狸尾巴，盯上了那位清冷矜貴的國師大人。

走投無路之下，

我為了保下這條狐狸命，暗中給他使了媚術。

跪在他的身前，攀上他的腰，啜泣著「求您憐我。」

1、

「陛下，臣等誓死上諫，請賜死妖妃！賜死妖妃！」

禦書房外洪亮的聲音持續了良久。

我懶洋洋地躺在屋內的美人榻上，看著窗外那些老臣大義凜然的樣子，隻覺得可笑。

「季晏禮，你不管管嗎？他們可都想殺了我呢。」

那位正專心致誌處理奏折的少年帝王身形滯了下，淡淡開口道：「朝顏，你還是安心看你的話本吧，這些事情不是你需要操心的，隻要有我在一天就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我不置可否，自從三年前秋獵時被他救下之後，我就成了宮中最受寵的貴妃，可隨之而來地就是漫天的流言。

人人都道我是蠱惑帝王的妖精，攪亂整個大夏。

其實他們說得一點沒錯，我確實是一隻修煉了百年的狐狸精，也會些許媚術。

可我真沒有膽量對這大夏的皇帝施法，季晏禮卻滿心滿眼都是我。

不過倒也沒那麼奇怪，畢竟狐族生來就有蠱惑人心的本領，即便不用媚術，凡人也會對狐族的皮囊趨之若鶩。

這三年來，我在宮中生活得倒是十分愜意。

季晏禮幾乎事事都順著我，前幾月欽天監說有狐媚惑主，朝堂中那麼多大臣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硬要季晏禮賜死我。

但是我卻一點事也沒有，反而安然得很。

「那陛下是有好辦法了？」

我攏攏衣衫，一股腦撲到他的背上。

季晏禮無奈地背住我：「你老實一點，整天活蹦亂跳的，真是拿你沒辦法。」

「對，有辦法了，國師馬上就要出關了，他的能力可比欽天監那個蠢材好多了，到時候朕讓他在朝堂上為你澄清。」

「這樣宮裏那些流言就能平息了。」

還未說完，季晏禮就將我輕輕放在榻上，吻住了我。

可我的心卻開始七上八下，大夏的國師我知道，是個道行頗高的術士，我一個還未開化的小狐狸在他麵前肯定是無所遁形了。

禦書房外那些大臣還在叫喚著，似乎季晏禮不把我賜死大夏就會亡國一樣。

如果國師在朝堂上宣布了我的身份，怕是我連屍骨都留存不了。

2、

在禦書房陪了會季晏禮後，我剛剛出去就看見了幾十個大臣依舊不死心地在地上跪著。

許是方才動作大了些，現在我的妝麵有些花，臉色還帶著些許可疑的潮紅。

那些大臣看見之後，小聲嘀咕道「真是有傷風化！」

「妖妃！」「禍害大夏！」

我自顧自地走出去，用所有人都能夠聽到的音量說道：「真是晦氣，禦書房外麵怎麼一股臭味，快點扶本宮回去。」

幾個宮女立刻走到我身邊，將我帶到了季晏禮專門為我準備的，與皇後相同規製的鑾駕。

後麵的大臣們看著我的背影，吹鼻子瞪眼地罵得越來越凶。

而我表麵上雲淡風輕，但心中早已波濤駭浪。

3、

夜裏，難得季晏禮不在寢宮，在書房裏處理政務，我悄悄地化成原型，跑到國師閉關的天機宮。

這位清念國師傳說已經活了三百歲，比我這個妖怪還大了不少。

我本以為是個仙風道骨的老頭，但卻沒想到是個和季晏禮差不多的少年。

遠遠瞧著，似乎沒什麼不同，等到我走進了才感受些許仙風道骨之氣，與我身上渾濁的妖氣迥異。

而我狐族最大的本領就是蠱惑別人的心神。

我搖身一變，換上一身頗具誘惑力的衣服，緩步走了進步。

清念正在屋內調息，察覺我進了屋，閉目冷聲道：「貴妃娘娘，這麼晚來尋我有什麼事嗎？」

我一愣，沒想到他居然認識我。

「國師大人，我今日是特意來看看大夏最厲害的國師長什麼樣，陛下常常提起您的法術高強，但我還從未見識過。」

清念睜開那雙如古潭般毫無波瀾的眼睛，身上白衣隨風飄散，淡淡看我一眼：「貴妃娘娘謬讚了，我不過是個術士。」

我故作無辜可憐地走到他身邊，湊近他：「清念大人，聽說您會法術，要不讓我也好好瞧瞧到底有多厲害。」

麵對我如此強烈的攻勢，他卻依舊坐懷不亂。

從我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一個人能擺脫我們狐族美貌的蠱惑，我咬了咬牙，決定放出大招。

清念扯開被我拽著的袖子：「夜深了，貴妃娘娘若是沒事，便先行回去吧。」

忽地，我跌坐在地，用袖子擦著擠出的眼淚，抽泣道：「國師大人，我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可朝中那些大臣卻總想著將我賜死，還......汙蔑我是個妖精，日日堵在禦書房外。」

「您是大夏國裏本領最高強的人，幫幫我吧。」

清念還是不動如山。

我心一橫，脫掉外麵的薄紗，攀上他的腰身：「國師大人，求您可憐可憐妾身。」

清念低下頭，扼住我的脖頸，「你不是嗎？」

我呆住了，半晌才開口道：「什......什麼？大人，我怎麼聽不懂您的話。」

說著，掙脫開他的手，抱緊了健碩的腰身。

「妖精啊，你不是嗎？」清念一字一句地說出來，分明不含任何情緒，但莫名讓我膽寒。

這位國師的法力遠遠在我之上，他要是想殺我，我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

我猛地抱緊他，釋放出狐族最引以為傲的媚術。

「你抱夠了嗎？」

清念絲毫沒受到我的妖術影響，眼神清明。

一股獨特的檀木香縈繞在我的鼻間。

正當我絞盡腦汁想對策的時候，外麵的一道尖銳的聲音喊道：「皇上駕到！」

4、

此刻的我穿著暴露，緊緊和清念相擁在一起，若是季晏禮看到這一幕，他一定會扒了我的狐狸皮。

「國師大人，您就當是發個善心，千萬別跟季晏禮說我在這裏，求求你了。」

說完，我連滾帶爬地走到屏風後，心中砰砰亂跳。

季晏禮緩步走到清念身邊，有些奇怪地嗅了嗅空氣：「怎麼一股香粉味」

我屏息凝神地聽著清念的話，生怕他將我供出來。

「許是來打掃的宮女身上的味道吧。」

清念清朗的聲音慢慢傳到我的耳朵裏，這才讓我鬆了口氣。

「國師大人，今日朕來找你是有要事要找你幫忙。」

季晏禮沒再繼續糾結氣味問題，而是轉入正題。

我躲在屏風後麵悄悄看著他們兩個的身影，季晏禮一身玄衣，肆意淩厲，清念國師一襲白袍，清風俊朗。

即便在狐族，他們兩人的相貌也算是上乘。

清念微微挑眉，有些意外：「陛下的忙，我可不一定能幫得上。」

季晏禮有些煩惱地歎了口氣。

「國師，不知你是否知道三年前朕在秋獵上救了個姑娘，如今她是我朕的貴妃，隻是近日欽天監忽然說她會影響國運，朝堂上那些老家夥也跟著附和，要朕將貴妃賜死。」

「可這分明就是無稽之談，朝顏心地善良，溫柔小意，怎麼會是他們口中的妖妃，朕希望你能出麵幫貴妃澄清。」

清念嗤笑了聲，蓄意看了眼我的方向：「沒想到貴妃在陛下心裏是如此形象，看來陛下很是愛重娘娘。」

分明是調侃的話，季晏禮卻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對，對朕來說，她很重要，希望國師到時候無論探查到什麼，即便是不大好的......運勢，也請在朝堂上為貴妃美言幾句。」

我心中五味雜陳。

三年前遇見季晏禮本就是意外，進宮更是順勢而為。

這三年來他不僅在平日對我十分縱容，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也願意以我的安危為主。

可是狐族生性風流好色，妖界盛名的無心無情，不會對一個普通的凡人動心，

從心口處湧現出的愧疚感很快就被當下的窘迫所取代了。

清念拍了拍季晏禮的肩頭：「自從我開始修行以來，已經過了三百多載，從不會包庇任何一個人。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還是想奉勸你一句，還是不要執迷於這些小情小愛。」

「無論這位貴妃對大夏有沒有影響，我都會如實說的，陛下請回吧。」

等到季晏禮走了之後，我才拖著已經麻了的腿踉蹌扶著屏風出來。

「多謝國師，沒將我在這裏的事告訴陛下。」

我對著清念諂媚一笑，討好地上前為其捏了捏肩膀。

國師側身避開，「陛下的話，你方才也聽見了，若是你現在回歸山林，你是狐狸的事情我便不會說出去，但若是你依舊執迷不悟，幾日之後我便正式出關，到時候整個大夏的人都會知道你的身份。」

以往我在狐族時就聽說過這位國師嚴肅死板的傳言，如今才真實地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