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刻鐘

一個滿頭珠翠，錦衣華服的女子緩步向我走來。

她任由金絲銀線繡出來的衣擺拖在滿是泥濘的路上，隻讓兩個嬤嬤扶著她的手臂。

周圍的人都彎下了腰，對她彎腰行禮。

我也一樣。

「見過南平郡主。」

南平聲音嬌俏。

「除了狀元夫人，其他人都起來吧！」

瞬間，眾人幸災樂禍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彎著膝蓋，一動不動，腦子裏卻在想著祖母和鹿晏明之前教我的東西。

想要讓鹿晏明回來，得從南平的頭頂動手。

我想著她那滿頭珠翠，就覺得一陣煩躁。

好在，肚子裏的孩子動了動，喚回了我的神誌。

耳邊還是南平刻薄的聲音：「早就知道你粗鄙，沒想到還忘恩負義。」

「本郡主將狀元夫人的位置讓給你，你既然不珍惜，夜夜在外流連，那本郡主便滿足你的願望。」

「本郡主聽說這萬花樓最近在招姑娘，你這挺著肚子想來也是不方便。」

「本郡主仁慈，便賞你一碗墮 胎藥。」

「免得這背信不忠之事，你都已經做全了，還得占著晏明的夫人的位置，他死了還得見到你，許是還要見到不知道是誰的孩子。」

她同我擦身而過的時候，我隻覺異香撲鼻。

霎時間，我就感覺小腹一陣不適。

我捂住口鼻，徑自站了起來。

「那郡主就要給我下麝香嗎？」

「真是勞煩郡主了，明明想要搶我夫君，還得親自想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好對我們母子倆下手。」

我一臉諷刺：「郡主，有些話騙騙別人就好了，騙到自己就不好了。」

南平滿臉震驚的看著我。

我冷嗤一聲。

「群主挺奇怪的。」

「要是說郡主你真的喜歡我夫君吧，他死的這麼慘，你不想著幫他報仇，反倒想著過來找我的麻煩，還想殺了他的孩子。」

我低眉垂眼，靜靜摸著自己的肚子。

「說郡主你不喜歡我夫君吧，他死了，你第一時間就來府上，連這衣服都沒來得及......」

咚的一聲，南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瞪著我：「你放肆！本郡主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

我覺得她這像蛤蟆似的眼睛實在是好笑。

直接笑出了聲。

「郡主要是沒有最好。」

「且不說麝香傷身，就說晏明在這屋裏放的藥......」

「哎，他也是擔心我的身子，又知道我不愛吃藥，就在房間的熏香裏放的補藥。」

南平明明嫉妒的眼睛都噴火了，卻還是問道：「你再吞吞吐吐的，本郡主現在就讓人把你發賣了！」

我淺淺一笑：「隻是，這藥會和麝香形成劇毒，一刻鐘就會斃命......」

我話還沒說完，南平已經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她那滿頭珠翠劇烈搖晃。

叮叮當當的響聲讓我嘴角忍不住上揚。

我環顧四周，就看見跪在地上的各家夫人紛紛用袖子擋住了口鼻。

南平的臉瞬間白了。

短暫的停頓之後，她就梗著脖子站起來：「大膽！你額刁婦竟然敢汙蔑本郡主！」

說完，她低頭看向其他夫人，厲聲質問。

「你們都把手放下！你們怎麼能相信這個賤婦的話，本郡主......」

我輕笑一聲，淡淡開口。

「郡主何必勉強大家，大家也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身子，謹慎了些而已，算什麼過錯？」

「再說了，郡主若是沒有存什麼壞心思，那自然是最好的。」

「可郡主，麵子和命誰更重......」

「大膽！」南平郡主身邊的嬤嬤一巴掌直接呼過來：「竟然敢恐嚇郡主！蔑視皇家威嚴！」

我後退了一步，輕鬆躲過了她的攻擊。

但是，那嬤嬤好像什麼都沒有感覺到，還吊著嗓子，在那裏尖銳刻薄的訓斥著：「就你這樣的奴才，放在我們郡主府，早就被杖斃了！還輪得到你在這裏囂張！」

「鹿狀元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就算是當上了人上人，也還是沒品味，錯把魚目當珍珠。」

「在我們京都，就你這樣的，青 樓的姑娘都比你高貴幾分。」

我臉陡然一沉，說話的聲音陰沉的我自己都能聽出來了。

「我和鹿晏明原本就是夫妻，鬧成現在這樣，難道不是因為郡主想強搶我夫君嗎？」

「我這名聲，不也是郡主傳出去的嗎？」

瞬間，周圍嘩然。

「我的天，這女人在說什麼胡話？竟然還說是郡主陷害她！」

「這女人果真是粗鄙不堪，幸虧鹿狀元死的早，要不然我們以後豈不是還要和她打交道！」

「這也不好說，鹿狀元貌美，郡主那麵首都不知道養了多少，我看這狀元夫人雖然粗鄙，但看起來不像是有心眼的，她說的是實話也未可知。」

這些竊竊私語我聽得見，南平也一樣。

她咬著牙看我，臉黑的像鍋底：「狀元夫人莫不是病了，你們倆拜堂的時候，眾人可都看著呢！」

「你別忘了，你們成婚之前曾經許諾過本郡主什麼！」

我聽著她聲音裏的心虛，捂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

「我當然記得，但是我看是你忘了。」

「你忘了，隻要我說我和鹿晏明未成婚，你就放了我祖母和兒子。」

我的笑聲裏是溢出來的悲涼。

「我信你了，我做到了，但是你呢！」

「你殺了他們，將他們喂了狗，卻還騙我們他們活著！」

「鎮北王世子虐殺了鹿晏明，將他扔在了江裏！」

「南平郡主，我們鹿家，隻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了。」

我眼眶裏流下兩行血淚。

耳邊響起那些來吊唁的夫人們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我忍不住哭出了聲。

「鹿晏明，我本來是想聽你的話，等鎮北王府造反再說的。」

「但是我忍不住了！」

趁著大家慌亂的功夫，我左右手同時行動，朝著距離我最近的侍衛伸了出去。

我左手伸向他的脖頸，右手直奔他腰間的佩刀。

刀光劍影下，平安躺在了地上。

誰也沒想到我會大著肚子殺人。

一時間，場麵死一樣的寂靜。

「這就嚇傻了？」

我再不掩飾自己臉上的笑容，轉身直奔南平身邊的嬤嬤。

手起刀落的瞬間，眾人隻看見嬤嬤張嘴，耳朵裏卻都是南平淒厲的叫疼聲。

眾人驚恐的看向南平。

卻見她已經蜷縮著跌倒在地上，不停扭 動，哭嚎。

剛還狗仗人勢的嬤嬤，就躺在她身邊，溫熱的血液升騰著霧氣，緩緩流向她。

南平的衣服隨著她的掙紮漸漸鬆散，雪白的肌膚露在外麵，沾上了一片又一片殷紅的鮮血。

我勾了勾嘴角，將刀扔在地上。

身上的喪服被濺上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我渾然不覺，隻收了臉上的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南平，一刻鐘的時間到了。」

「但是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現在就死的。」

「畢竟，這一切事情都是因你而起，我得讓你睜大眼睛看看，你的家人，我的仇人，都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