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聲名掃地

不過幾日功夫，溫以蓉就被禦史夫人匆忙送了回來。

如送瘟神般。

家裏人再見到她時，皆是一臉震驚。

此刻的她，已然瘦成皮包骨，毫無半分美感，與她心目中所期盼的西子差距更是甚遠。

禦史夫人更是拉著我娘手，推心置腹道：“我家奉儀待她親如姐妹，這幾日不敢有絲毫怠慢，她卻越發消瘦。請來京中名醫相看，名醫隻說怕是有什麼奇症，弄不好人就要......”

“夫人，我真心勸你，還是將人送到城外莊子去的好，莫讓自家兒女也隨她染上這病症。”

我娘心善，又念及過世的姐姐，心想著怎麼也要救下溫以蓉，便又請了京中好幾位名醫前來為溫以蓉診治。

可惜，溫以蓉的消瘦是因為係統，名醫們查不出究竟，隻得搖頭。

隨著數位名醫的無功而返，我娘終是泄了氣。

但她還是舍不得溫以蓉去莊子受苦，隻讓人將溫以蓉遷到偏院去。

溫以蓉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跑來求了我。

看著她抓著我衣袖那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我不由回憶起前世自己渾身被打得筋骨寸斷，頭發指甲被拔光，頭被她腳踩在血泊中時，她趾高氣揚地說著已經將我淮陽侯府三百口人盡數誅殺的場景。

我冷冷甩開她的手，在她驟然詫異的眸光下開口：

“表姐，此事母親已經定下，我也改變不了。過兩日就是安國公夫人壽宴，我還要去準備母親交代的壽禮，表姐還是先行回去吧。”

聽到安國公夫人壽宴這幾個字，溫以蓉眸中亮起精光來。

我餘光瞥見她這模樣，唇角略微上翹。

就知道你會上當。

安國公夫人壽宴當日，我悄然吩咐丫鬟春俏。

臨行前，果然看到偏院那邊院門開了，一道身影偷偷地混入到我們車隊中。

我收回目光，隻當作不知。

寬敞軟和的馬車上，嫋嫋檀香升起。我取過旁邊熱茶，指腹劃過杯沿，正待品嘗，馬車卻驟然停下。

那熱茶在杯中晃動，一滴不小心溢出，砸落在我潔白纖細的手背上。

“姑娘！”

春俏情急。

青萍更是直接衝外喊道：

“怎麼駕車的！”

一道冷冽又異常洪亮的嗓音越過重重人群穿透而來。

“本王奉命抓捕朝廷重犯，還請諸位配合！”

我透過車窗往外看去，那數丈之外的純白駿馬上，一身玄色四爪蟒袍的年輕男子，威嚴的眸子正冷冷掃視而來。

他眉眼深邃，使得這層威嚴更濃，落在人身上如同雷電般。

青萍被嚇得縮回了腦袋，我卻直勾勾地盯著他。

錦親王，當今皇上最小的嫡親弟弟。

太子的親叔叔，亦是今後的攝政王。

我若想替淮陽侯府報那筆仇，他是我最好的合作人選。

我衝著他微微一笑，儀態挑不出半分錯來。

“王爺替朝廷做事，我等自該配合。來人，改道，不要耽誤了王爺的正事！”

隨著我的吩咐，淮陽侯府車隊調轉方向。

堵在這處的另兩個世家，也隨我們一同改了道。

馬車上，青萍還驚魂未定地捂著胸口。

“那錦親王人稱羅刹，方才隻一眼，婢子都要被嚇死了，據說京中無一女子敢與錦親王講話，還是姑娘厲害。”

厲害麼？

其實我也怕啊。

可是為了不覆前世的波折，他成了我必須要拉攏的人。

而要拉攏他，首先得讓他對我顧長清產生印象。

不管好的還是壞的，總之今日他該是記住了我。

安國公年近七十，安國公夫人也六十高壽，今日的壽宴十分熱鬧，可謂京中大部分官員、名流皆彙聚此處。

如此多的人，也正適合溫以蓉來鬧。

剛踏入安國公府，春俏就悄悄告知我，跟隨在我們身後的那道身影偷偷溜了過去。

我眼露期待，等著溫以蓉發揮。

不出我所料。

壽宴進行到最熱鬧之時，溫以蓉換了身裝扮，哭哭啼啼地出現在前院男子聚集處。

一身看上去簡約，實則頗有心機的素色衣裙，精心梳理又顯得簡單的發髻，再配上柔和的妝容與一雙淚眼盈盈的眸子，活脫脫一朵純良小白花。

就是瘦得骷髏似的，失去了小白花的美感。

倒真有那麼兩個世家弟子被她迷了眼。

但更多的人，則是皺起眉。

今日可是安國公夫人六十大壽，此等喜慶的日子，溫以蓉又是素衣白裙，又是掩麵哭泣，這哪裏是在賀壽，這簡直就是奔喪來了。

我聞訊而去，正好聽到溫以蓉含淚哭訴：

“也不知我是礙了誰的眼，竟這般作弄我，日日連吃食都見不到，活生生瘦成這幅模樣，還有傳聞說我生了了不得的重病，讓人都避著我。早知如此，我不如隨我那苦命的爹娘一起去了，也省得如今受這磋磨。”

溫以蓉並未指名道姓，但誰人不知她指的是我們淮陽侯府。

我還未及開口，昔日與溫以蓉交好的林奉儀就站了出來。

“溫以蓉，你竟還在這裏胡說！”

“先前我就是信了你的話，冷言譏諷侯府的顧大姑娘，要不是我親自將你帶去我府中，好吃好喝地供著，又請了名醫來替你診治，怕是真以為淮陽侯府對你多有苛刻。”

林奉儀一舉戳破溫以蓉謊言，又冷冷道：

“我母親曾建議侯府夫人送你去莊子上，怕你這病染上旁人。侯府夫人還將你留在府中，可見寬厚，你卻當眾詆毀。若你是我表姐，我定讓人將你趕出府中，日後再不來往！”

林奉儀性子隨了她那禦史父親，說話做事直來直去。

且她之前就與溫以蓉交好，此刻的話更有信服力。

眾人聞言，皆對溫以蓉麵露譏諷。

母親得知此事後，忙派人將溫以蓉遣送回府。又蹙著眉問我：“長清，你說以蓉那孩子怎麼就突然這樣了。”

我暗道可不是什麼突然，而是那溫以蓉本性難移。平日裏偽裝得再好，遇到關鍵時刻也會暴露。

經此一事，溫以蓉在京中聲名掃地。

她若想還想在京中混，隻得依賴於下月初的才女大賞。

而我，早已為她搭好了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