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過往傷痛

她們討論一宿，我躺回床上補覺。

天光微亮，舅媽一腳踹開房門大聲叫我滾出來。

估計是要出招，我伸個懶腰，抖擻精神出門迎戰。

外婆已經穩坐餐桌邊 「昨天我勸了你舅媽一宿，家醜不可外揚，這事兒沒必要鬧的外人都看笑話，咱們自己家的事兒自己關門解決。」

甚至還表現出一副主持大局的持中模樣。

「我已經把你踢傷表哥的事兒壓下來了。但！再怎麼說也是你傷了你表哥，你表哥可是咱們家的獨苗！你這一下子給吳家斷了後，這麼大的罪孽活著不補償，等死了都要下地獄的！」

好家夥！法製頻道走不通，直接給我走玄學了？

「那——你們想怎麼解決？」我抱著胳膊等著聽她們肮臟的計劃。

「聽人說你在外邊兒這些年過的很好，還買了車和房？」舅媽沉不住氣先暴露了目的，一雙眼睛翻著看我。

嗬！原來是惦記上了這些啊。

既然你搭台，我沒有不登的道理。

我心裏冷笑，卻表麵故作茫然的搖頭，「沒有啊，你們也知道我被你們趕出家門的時候才剛滿十八歲，考上的大學也不讓我上，文憑都沒有，我拿什麼混的不錯買車買房啊，您也看見了公司裏那些都是什麼東西，現在我還能活著站在你們麵前，算是我媽在天上保佑我了！」

「你給少放屁！什麼趕出家門！明明是你自己跑了！」舅媽至今提起還是一臉憤憤。

「當初我給你找的，那是多好的人家！你個蠢貨竟然不識好歹！好說歹說像個倔驢！後來幹脆一拍屁股跑了！你是跑了，可剩下個爛攤子留給我！十萬塊錢財禮啊！我整整給人家退回去了十萬！！」

無恥的人永遠都別指望著他們能要臉。

楊琳琳十四歲那年，父母意外車禍身亡。楊琳琳也隻能由外婆和舅媽共同撫養。

不過本該是骨肉血親的人，卻是一心鑽進錢眼裏的鬼，她們肯養楊琳琳，看上的隻有拿筆車禍賠償的保險金。

十幾歲的女孩兒，原本在父母掌心養的嬌嫩如花朵一樣。一把揪下扔進這個所謂的家裏，花瓣被帶糞的臭鞋一腳踩進了泥巴地。

等待她的是與母親童年無盡相似的生活。

天不亮就要起床給全家做早飯，收拾不完家務不準去上學。中午別的孩子跑回家吃口熱飯，楊琳琳卻要跑到小攤上給一家帶回去午飯，甚至連買飯的錢都要她自己晚上打工換。

一年四季，女孩兒雷打不動的隻有校服，褲子都短的露了腳脖子，冬天的風呼呼的往裏鑽。

打罵更是家常便飯，甚至連理由都不需要。

這個家裏，外婆、舅媽、吳陽，隻要任何一個人皺一下眉頭，楊琳琳身上的皮都要緊一緊。

熬不住的時候，想爸爸想媽媽，小小的孩子咬著被角不敢哭出聲。

好在楊琳琳那時候比媽媽那個年代好了，不上學會有人來找她。

為了上高中，楊琳琳硬是一個暑假打四份兒工，咬著牙把吳陽上學的借讀費轉出來。

她當時跪著求外婆「求求您，讓我也上高中吧，我上高中不花錢還能給家裏掙獎學金，而且我還可以給表哥輔導功課！我一定讓表哥考上大學！表哥考上大學光宗耀祖啊！」

可能是因為那句表哥上大學光宗耀祖，楊琳琳上了高中。

高中畢業，楊琳琳考上了最好的大學，可舅媽卻讓她把機會讓給複讀幾年的表哥。

當愚昧的舅媽終於相信大學錄取不能換人的時候，她兩下扯掉了錄取通知書，扔進灶台點爐子。

「一張廢紙！姑娘家上什麼學，早點嫁人換彩禮才是你的正經事！」

高三暑假，同學們都在流行畢業旅行的時候，舅媽也忙的如火如荼。

忙著張羅給楊琳琳找婆家換彩禮，再用錢給自己兒子買個專科文憑，舅媽當時找的是撞死楊琳琳父母的肇事司機，二虎。

當時二虎人還在牢裏，但他爸媽願意出十萬塊錢的彩禮。

說起二虎，舅媽和外婆能知道我的消息，他可是功不可沒。不枉費我當時找了他好久，找到二虎混日子的城市，我特意在他附近的大公司應聘上班，如今看來天下沒有白費的辛苦。

果然麵對我問她們如何知道我電話、公司的問題時，眼見繞不過去，外婆索性也就不裝了。

「行了！你少在這兒跟我演戲，二虎都告訴我了！你個不要臉的東西！當初他家拿十萬塊彩禮你不願意，現在倒上趕著倒貼！」

「有錢不先拿回來孝敬我，竟然給他還賭債！一出手就是五千塊錢，現在跟我這兒哭窮？二虎說了你一輛車二十多萬，今年還新買了房！還以為能瞞的了我？」

二虎當年撞死楊琳琳的父母，他飲酒駕車肇事。

但因是年紀小不夠判，隻教育了幾年就放了出來，出獄後吃喝嫖賭無所事事。

我找到二虎的時候，剛知道我的身份，他本來還有點慌，以為我要找他尋仇，但我不僅替他還了五千塊錢賭債，還請他吃飯。

席間我出手闊綽，更是有意無意的透出自己現在日子過的很是富足，前途無量。

三杯黃湯下肚，二虎滿臉漲紅，說話都結巴起來卻大言不慚舔著臉跟我說

「楊琳琳！你可要好好謝謝我！你本來就該是窮丫頭命的！是我撞死你爹媽，這一下子就給你改了命裏！你說這麼大恩情，你怎麼報答我？」

二虎說著老鼠樣的小眼一眯，舔舔嘴唇，故意撇撇大嘴一副挑剔模樣「我看你現在長的也還湊合，要不這樣，你以身相許我吧！反正當年你舅媽也答應好了把你送我！彩禮錢都在你家過裏一遭了！你現在嫁給我，那一遭的利息我就不跟你們計較裏。」

我看著眼前這個披著人皮的畜生，心裏陣陣冷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可表麵還是佯裝溫順。

我把自己被臟爪子握住的手抽出來，又給他倒上一杯酒，柔聲細語的推脫「二虎，婚姻大事兒，我一個姑娘家，總不好自己做主。家裏麵雖然有些年頭不聯係了，但這麼大事兒不跟他們說一聲，我心裏不踏實，養我幾年，說到底我的事兒還得是家裏外婆和舅媽做主。」

我就不信，肉都遞到他嘴邊了，這條惡狗能忍的住。

果然倀鬼二虎不負所望，把我希望他帶到的消息全都給我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