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要我睡帳篷!這是我爸媽買的房子,我有權在這裏住。”
嫂子臉上依舊噙著一抹笑,“你爸媽都沒了,現在這房子就是我們的。”
“小妹啊,你不要那麼挑剔了,要是嫌臟,你可以打掃一下。”
我真的會被她的話給笑死。什麼叫我嫌臟,這個雜物間擠得連伸個腳都難,我的行李箱都沒地方放,更不要說支一個帳篷。
我試著跟她講道理,“嫂子,這不是臟不臟的問題,而是這裏堆的東西太多了,空間不夠。”
我想著這畢竟是她和我大哥的小家,我要盡量謙讓,能忍則忍,繼而說道:“嫂子,要不你看這樣行不行,先把一些不用的東西拿去扔掉,或者把一些東西放到陽台上,等我走了再把它們搬回來。”
她站在門口,眼神裏透著不耐煩,語氣冰冷:“扔什麼扔,真是不出社會不知道賺錢難。這些東西要是放在陽台上曬爛了,就用不了了,你能不能有點腦子,淨出瞎主意。”
看到她那個快要翻上天的白眼,我實在是很難把眼前這個一臉刻薄的女人和以前那個溫順友善的嫂子聯係在一起。
這時,門口傳來響動,我哥下班回家了。
“你們兩在說什麼呢?”
五歲的侄子奶聲奶氣的回答他:“姑姑和我媽媽在吵架呢。”
哥哥從小最疼我,小時候我被同學欺負被爸媽打,都是他護著我。
要是他知道嫂子讓我住雜物間,他肯定會幫我說話的。
隻是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我嫂子便惡人先告狀。
3
“害,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小妹對我有些不滿意,嫌棄我沒有給她收拾幹淨的房間。可是她回來也沒有提前給我說,我哪裏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呢。”
嫂子能言善辯,我哥不疑有他的相信了她的話,轉頭來嗬責我:“都研究生了,怎麼那麼不懂事。你嫂子要帶孩子還要做家務,很辛苦的,你就不能體諒她?”
氣頭上的我直接把他拉到雜物間,指著裏麵的那堆破爛,質問他:“你覺得這個地方能住人嗎?”
哥哥臉上劃過一抹尷尬,轉頭問嫂子:“不是還有一間空房嗎?收拾出來讓欣欣住。”
嫂子從容應對,“你忘了,那個房間是用來給樂樂做書房的,樂樂這個孩子啊你不是不知道,學習的時候喜歡安靜。現在除了這個雜物室,沒有多餘的地方給小妹住了。”
樂樂才五歲,26個字母都認不全的人,哪裏需要什麼書房。這分明是嫂子的借口!
“沒有多餘的地方你們幹嘛把我爸媽的房子賣掉?不是我求著要來你這裏住,是你們不經過我同意就賣了爸媽的房子害得我無處可歸。”
許久不見,我哥的脾氣見長。
他大聲的嗬斥我,“這是你該對你嫂子說話的態度嗎?再怎麼說她也是你的長輩,你要有禮貌。”
“你們是長輩又怎麼樣,長輩就可以不經過我的同意隨意賣掉爸媽的房子嗎?長輩就可以要求我睡在雜物間嗎?”
許是因為這件事我哥本身不占理,隻見他臉上劃過些許的難堪。
見狀,我嫂子在一旁不嫌事大地煽風點火:“你哥隻是忘了,小妹你別在這裏咄咄逼人了。這要是讓別人知道,還以為你沒家教呢,竟然敢這麼質疑自己的兄長。”
她成功了。
我哥的怒氣瞬間被她挑了起來。
本就勞累了一天的哥哥,耐心早已耗完,現在更是頭大,怒目而視的衝著我喊:“我賣個房子怎麼了?爸媽就我一個兒子,我賣個房子還要你同意啊?我看你這些年的書都白讀了,竟然敢忤逆兄長。”
這一刻,看著他歇斯底裏的樣子,我覺得一切都好陌生。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家人。
“你是爸媽的兒子沒錯,可我也是爸媽的女兒,那個房子我們住了幾十年,你說賣就賣了,你真是一點舊情都不念。”
“你也知道你是爸媽的兒子?那你為什麼把爸媽的遺照跟一堆破爛放在一起,你多久沒看那張照片了,上麵落了多少灰你知道嗎?”
在我的記憶中,我從來沒有和我哥吵過這麼凶的架。爸媽從小教導我們,兄弟姐妹要相親相愛,所以我一直尊敬他,他一直愛護我。
可到底是為什麼,我們的關係就變得如此緊張了呢?
我的眼眶慢慢泛紅,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可我倔強的揚著頭,堅決不讓它落下。
看到我這樣,哥哥的臉色柔和了下來。
嫂子站在旁邊,雙手抱胸,明明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卻表現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在我哥的態度軟下來正想要跟我道歉的時候,她再度開口。
“小妹,你錯怪你哥了。爸媽的遺照是我們剛搬過來的時候給忙忘了,其實你哥一直都很想念兩位老人家。這樣吧,你要是實在不想和我們住,嫂子給你錢,你出去找個好點的酒店。”
怎麼就成了我不想和他們住,分明是她不想讓我在這裏住,竟然還好意思在這裏顛倒黑白。
我心裏的怒氣再也忍不住,衝著她大喊“你那麼愛住酒店你怎麼不去!”
話音剛落,右臉便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楚。
我捂著臉,淚水瞬間奪眶而出,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自我爸媽去世後,我哥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我敬他愛他,把他當成我心裏的依靠當成我的支撐。
我嫂子怎麼做都不足以令我傷心,可是他的一巴掌卻足以將我置於冰川之下。
收回手的那一刻,我哥臉上劃過了一抹驚愕,他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淺淺愧疚,可嘴上依舊強硬。
“跟你嫂子道歉,否則你別想在這個家裏住。”
我環顧著這個屋子裏的一切。
哥嫂一家三口的合照擺在最顯眼的位置,牆紙的顏色是嫂子喜歡的,沙發的樣式是根據侄子的喜好來選的,桌上擺著的水杯都是剛剛好的三個,進門到現在甚至沒有一個人讓我換一雙家居鞋。
家?這哪裏是我的家。
這是他們三個人的家,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我衝到雜物室裏把我爸媽的遺照帶出來,拉上行李箱離開了這個地方。
大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我哥的怒氣還未消,“想走就讓她走,越長大越反骨,老子不慣著她。”
我一隻手抱著我爸媽的照片,一隻手拉著行李箱,在行色匆匆的行人之間逆行。
眼前是萬家燈火,可是屬於我的那一盞,已經熄滅了。
原來父母離世之後,女孩子是沒有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