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林招娣，出生在北方的一個小農村，是我父母的第一個孩子，我們這裏一向重男輕女，男孩子就是家裏的寶，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裏疼，女孩子就是一根爛草，即便是馬不停蹄地做事，也會被所有人嫌棄，被所有人欺負。

我奶奶一輩子生了六個兒子，憑借這個功勞一躍成為我們家最大的功臣，所以在得知我媽生了一個女兒以後特別不高興，一把奪過我，要溺死在尿盆裏。

我的哭聲引來一個和尚，和尚說我命裏有兄弟，要是死了，我爸就沒兒子了，即便是跟我媽離婚，重新娶別的女人也生不了兒子，我奶奶被和尚的話嚇到了，隻得留下我，免得我爸絕了香火。

真被和尚說準了，我六歲那年我媽生了一個弟弟，全家都很高興，我也很高興，因為有了弟弟，我奶奶和我爸再也不會讓我大晚上的跪在地上祈求觀音菩薩給我們家送一個男丁，我媽也不會被他們夾槍帶棍地罵了，也不會在寒冬臘月裏還要用涼水洗衣服，伺候一大家子。

我媽懷孕不到三個月，我奶奶就不知道從什麼渠道打聽到我媽肚子裏是個男孩，她十分激動，不惜將自己壓箱底的錢都掏出來給我媽補身體，孕後期她直接胖成了一個球，生孩子的時候還險些難產，因為那些營養全都被我弟弟吸收了。

他長得白白胖胖的，就像是隻有過年她才能分到的那種剛出鍋，還熱氣騰騰的大白饅頭，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居然看餓了，就趁著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張嘴咬了一口他那白白嫩嫩的臉蛋。

我弟哇地一聲哭了。

“死丫頭，你對我的小心肝小寶貝做了什麼?”

哭聲將大人都吸引過來了，我奶奶“啪”地給了我一巴掌，我感覺臉火辣辣地疼，還沒反應過來，我爸就一腳將我踢出去。

我的腦袋直接撞到門框上了，鮮血順著頭頂流了下來，可沒一個人搭理我，他們都抱著弟弟輕聲慢哄。

暈倒之前，我好像看到弟弟看了我一眼，眼裏劃過一抹惡劣。

那一刻我總算明白荀子所說的人性本惡了，有些人從一出生就是壞種。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這隻是一個開始，之後的他越發變本加厲了。

隨著弟弟的出生，我媽在家裏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了，飯不用她做，碗不用她洗，屋子不用她收拾，地不用她掃，衣服也不用她洗，她隻需要二十四小時照看好我弟弟，不讓我弟弟受傷就好了。

她清閑了，可這些事情全都堆到我身上了。

我每天放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燒水做飯，等填飽了家裏人的肚子以後，就開始洗碗掃地洗衣服，等做完這些事情，月上柳梢頭的時候，我才能趴在腐朽得不停掉渣渣，上麵糊了幾十年油漬和汙垢的桌子上寫作業，第二天又重複前一天的事情。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越來越瘦了，我弟弟卻越來越胖了，五歲的年紀卻有九十斤的體重，走起路上地動山搖，蛇蟲鼠蟻都唯恐避之不及。

夏末秋至，他也該上幼兒園了，我猜到他會惹事，沒想到他去的第一天就把一個男同學的頭打破了，還用鉛筆把女同桌的臉戳破了，那兩個同學雖然小，但人家的爸卻長得人高馬大，一人提著一個胳膊，將他丟到我們家院子，讓我奶奶和我爸給他們一個交代。

我奶奶剛開始還狡辯，說這隻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鬧，根本就用不著鬧成這樣，還說人家小姑娘以後終歸是要嫁到別人家的，就算臉上有點小傷小疤的也不打緊，她爸氣得一腳將我奶奶踢出去，我爸一看形勢不對，趕緊讓我弟給人家道歉。

我弟也是欺軟怕硬的，見人家的家長動了真格，趕緊乖乖地給人家道歉，並賠了一些錢，將人打發走。

我看到他們的情緒不對勁，趕緊去洗衣服，誰知道還沒走幾步，就被他們四個人圍住了。

“你個賠錢貨，喪門星，明明跟小寶在一個學校，為什麼不照看小寶，讓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害得我們賠了好多錢。”

“奶奶，幼兒園雖然跟小學在同一個地方，但中間也有一段距離，我在教室上課，怎麼可能會知道小寶在幼兒園做了什麼?”

她拚命解釋，可奶奶壓根就不相信她的說辭，拿著棍子就朝她身上打，她被一家人圍著，根本就跑不了，隻能被動挨打。

聽到她的叫喊聲越來越微弱，她媽總算開口了。

“行了，媽，別打了，再打下去的話她會死的。”

“怎麼，你心疼了?”

“一個賠錢貨，我心疼什麼，我隻是怕你把她打死了，家裏的活就沒人做了。”

奶奶總算反應過來了，看在家裏那一堆活的份上放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