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日,甚美。」
他輕聲讚歎,在燭光的映射下,一縷青絲落在胸前,輪廓分明的臉頰白哲的皮膚,襯上紅色的喜服,更顯出少年英俊。
我一改往日的冷漠,抬眸看向他,眼中柔情萬種,是尋常妻子看相公的神情。
這是我到此處以來第一次與他正麵對視,他開心之餘不忘替我取下頭上的發冠。
「今日忙碌一天,累了吧。」
我起身走到桌旁,拿起酒壺斟了兩杯酒,於他看不到的角度將我前日剛調製的斷腸散灑了進去,淺笑著端到他麵前。
「在我們南芊,新婚夜裏夫妻都是要喝合巹酒的,取百年好合之意,不知侯爺是否有雅興與我共飲一杯。」
陸雲起接過酒杯:「夫人所願,我自當聽從。」
說罷他靠近我,目光落入我的指尖,距離近到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心臟不明所以的跳的飛快,我努力穩住心緒。
片刻後,抬手勾上他的腕間,看著他毫不猶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喉結湧動之際。
我張口便要喝下自己的那杯,卻被他一把攔住。
「你這是何意?」
我心中一驚,握住酒杯的手下意識顫了顫。
「我可以喝,但你不行。」
他突然上前把我抵在牆上,在我的脖頸處烙下深深一吻,皮膚傳來的觸感令我瞬間寒毛豎起。
我一把推開他,向他吼道:「陸雲起!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他聲音依舊溫潤,隻是這一次我分明感受到他話語中帶著的怒氣。
我不知該如何回他,賭氣般把手中已經被他倒空的酒杯扔到地上,玉製的盞落地的一瞬間發出刺耳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夜裏響徹一空。
陸雲起眸間落寞了幾分,半跪在地上,撿起一片片的碎片,繼續說道:
「我自幼服過百草丹,萬毒不侵,你所製之毒我可以服千杯萬杯,但你不可,若日後你再有服毒之象,我不介意真的命人時刻看著你。」
那一夜他並未碰我,而是轉身去了書房 。
此後一連幾日除了三餐同我共食,我甚至見不到他人在何處。
我問玉竹玉映,是否知曉陸雲起為何突然要娶我。
她們猶豫再三還是告訴我實情。
淩國本有三位皇子,大皇子早年夭折,現隻剩二皇子陸雲起,和三皇子陸雲庭也就是當今的太子。
原本陸雲庭乃是皇後所出,身份顯赫,從不把陸雲起放在眼裏,直至陸雲起立下戰功被封為慶安侯,他便萬分忌憚,在朝堂上更是處處針對。
我這個亡國公主自然成為了他首要的彈劾對象,那日陸雲庭在朝堂上大放厥詞說陸雲起窩藏敵國反賊,要將我斬首示眾。
不曾想陸雲起直接請旨納妻,以性命起誓我絕不會做出於淩國不利之事。
我隻覺得好笑,他還真是個傻子,娶了我這個亡國之人,日後他便再與皇位無緣了。
我於他是敵人,於淩國是罪人。
這日
我在府內閑逛,聽聞不遠處傳來琴聲,餘音嫋嫋很是動聽,好奇般上前查看。
隻見塘邊俯坐一位女子,身著綠裙薄紗,外肇雪白狐裘,三千青絲如瀑般披在身後,無辜清澈的眸子下一抹朱唇嬌豔欲滴。
此刻的琴音正出自她的纖纖玉手。
「她是誰?」我甚少在內院見過陌生人,不免開口詢問。
玉映麵色有些為難回道:「夫人,她是五王府的千金,名喚陸綰,是侯爺的妹妹。」
那就算不得是親妹妹,不過是女兒家的那點小心思,沒招來陸雲起倒引的我這個掃把星駐足了,還真是饒了雅興。
她看見我邁著碎步款款而來,嗓音清脆悅耳:「姐姐好,綰兒給姐姐請安了。」
我剛要回話,掌心被人緊緊握住拉至一處寬闊的臂膀。
「綰兒?你怎麼來了,於禮你該喚她一聲王嫂。」
陸雲起的出現令姑娘眸光一亮,雖是訓斥也難掩嘴角的開心之色。
她上前親昵的想要扯住陸雲起的衣袖,被陸雲起抬手避開,於是可憐巴巴的回道:
「姐姐這樣年輕貌美,叫嫂嫂豈不顯得老了。」
我不想與他們繼續爭論這些無聊至極的問題,轉身離開,卻被陸綰攔住了去路
「爹爹近日到南方差異去了,我想來侯府小住些時日,不知姐姐可否介意。」
他們珠聯璧合,才子佳人,我又豈能不盡人意,若能利用她與陸雲起和離便更好了。
「隨便。」
「不可!」
二人的聲音一同響起,陸綰呆愣在原地,有些尷尬的看著我們。
晚膳時 陸雲起同我道歉,邊為我夾菜邊說著已經把陸綰送回了王府,以後沒有我的命令內院閑雜人等不可進入。
我笑了笑不說話,這是他的府邸又不是我的家,哪有我說了算的道理,這內宅於我不過是枷鎖,也就那樣不經世事的小姑娘會稀罕了。
想進的不讓進,不想的他偏要綁這這裏,怕不是腦子有毛病。
「既然是聽我的,那便讓她來罷。」我吃下麵前的粥,頭也不抬的說。
陸雲起明顯不願,但又不好直接拒絕我,委婉的回道:
「夫人,除了此事我都可答應你。」
這句話我來了興致,思量過後,眼神帶著一絲魅惑,走到他麵前勾起他的下巴,強迫他直視我。
「夫君既然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第一我要隨意出入侯府,不可命人跟著我。」
「好。」
「第二,我們隻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
「好。」
「第三,我要習武——你教我。」
「好。」
原本隻是試探,沒想到他竟一一答應了,我甩開他的臉,指尖在袖子上擦了擦,動作一氣嗬成沒有絲毫猶豫。
這樣的嫌棄總歸刺痛了陸雲起的雙眼,我暗自竊喜,不知從何時起我就喜歡看他難受,他難受我就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