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聽到我急切的呼喚,內門打開了,一個有些佝僂的白發老頭走了出來,他就是李叔!
一雙眼睛空蕩蕩的,手裏握著根用來探路的拐杖。
李叔的眼睛雖瞎,聽力卻是極好的,他徑直走到黑子麵前,拐杖毫不留情地敲打在它身上。
“吵死了。”
嗷嗚嗚!
打得黑子的狗嘴裏發出淒慘的嗚咽,然後縮成一團。
而我在一旁幸災樂禍,讓你剛才凶我,被教訓了吧?
我笑著抬腿就要跨過門檻......吼!
被打的黑子竟然又朝我叫喚了一聲,喉嚨裏發出威懾性地低吼,死活就是不讓我進門。
這時,李叔的拐杖也到了我的腳邊,他一雙空洞的眼睛對著我,好像在打量我,其實是看不見的。
我可以確認他是個真瞎子,而不是裝瞎,因為他的眼眶裏沒有眼球,但我從來不敢盯著他看,那雙眼睛實在是太滲人了。
以為他沒認出我,便道:“李叔,是我莫小七啊。”
“晦氣。”
他好像說,其實我沒太聽清。
剛想問他黑子這是怎麼了,李叔的拐杖就在我的右腳上敲了敲。
“出去。”
他嚴厲地說,這一次我聽得很清楚,但不明白為什麼。
不過身體總比腦子快上半步,反應過來時我已經將那隻踏進去的右腳收了回來。
我爺爺的脾氣很臭,能和他玩到一塊的人,脾氣也同樣臭,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我有點怕他,怕李叔。
於是我隻好站在門口說明來意:“李叔,東子死了,村長讓我來......”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我知道你來幹什麼,先等著。”
李叔對我說完,轉身就走進了屋子。
而我能怎麼辦?自然是等著呢。
表麵上李叔對我還不錯,可是我不喜歡他,打心底的不喜歡,每當爺爺不在的時候,他總是陰沉沉地對我說。
你一點都不像莫家的種!
這時我心裏就會嗬嗬他,我莫小七,爺爺唯一的乖孫兒,我不像,難道你像嗎?
隻是,盡管我不想去理會他的瘋言瘋語,但他的話就像是一根尖刺,狠狠地紮進我的心裏。
沒多久李叔就出來了,但手上多了一個飯碗,還有三根燃燒的清香,飯碗裏裝著被水浸泡過的米飯。
“小七,拿著。”
他將東西塞到我的手裏,告訴我左手捧著飯碗右手舉著清香,朝東北方向走上五十步,然後將飯碗倒扣,三根清香插在旁邊。
臨走前李叔還囑咐:“記住一定要等香火燃盡了再回來。”
紮紙匠吃的是死人飯,因此這一行奇奇怪怪的規矩格外多,我猜這大概是請李叔紮紙人必不可少的程序。
於是按照李叔的要求我左手飯碗右手清香,然後朝東北方向走,隻是這東北方向是條上山的路,兩側的樹木長得枝繁葉茂,遮蔽了太陽,就顯得陰沉沉的。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終於走到了第五十步,我蹲下來將飯碗倒扣在地上,又將清香插在飯碗的上方。
下麵隻要等香火燃盡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