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過去

婆婆聽信村裏神婆的話。

認定我肚子裏這胎是個女娃。

九月臨產，她拖著我去村裏不正規的診所要流掉這個孩子。

結果一屍兩命。

再度醒來。

是我剛收到江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

前世婆婆正拉著我爸媽的手說：「女孩子上大學能有啥出息，不如嫁到我家裏來，我當親女兒疼。」

1.

死在診所台子上的前幾天，婆婆從哪裏打聽到一個“道行”很高的神婆。

說是可以測出肚子裏是男是女。

我那時看著圓滾滾的肚子，再一個月就生了，男的女的有那麼重要嘛......

可婆婆固執得很，硬是扯著我去了神婆家裏。

隻見那神婆揪了我一根頭發，穿進針眼兒裏，懸掛於我脈搏上方。

「針尖旋轉為女，上下擺動為男。」神婆念叨著。

待針尖較為穩定時開始旋轉。

「這胎是女娃娃。」

「什麼？」婆婆臉上的失望肉眼可見，「怎麼會是個女娃娃啊！」

回了家後，她就開始給我甩臉子。

「真沒用，虧我伺候了九個月。」

當時一孩政策剛出來，一家隻能生一個娃娃，婆婆便天天燒香拜佛許個男娃。

沒成想一朝希望破滅。

後來也不知道村裏哪個女人說自己前幾個肚子裏測了是女娃，便去了鎮上的小診所做掉了。

婆婆也就起了心思。

她騙我去做檢查，實則是拿掉我肚子裏的孩子。

我就那麼死在手術台上。

而婆婆得知引產出來的死胎是個男孩，哭得暈倒在診所。

辦喪時，所有人都很難過。

但大家難過的是那個沒有順利出生的男孩。

母家也沒有來人，因為我死的那天嫂嫂生了個男孩，媽媽怕孫子沾染了晦氣，就不讓一個人過來送我。

「媽，喬兒今天出殯，咱們怎麼著也得去看下吧。」哥哥眼眶發紅道。

「去什麼去，她是帶著孩子死的，陰氣重著呢，你不想自己兒子沾了黴運，就別去！」

爸爸不看重我，哥哥是個沒主見的，隻會聽媽的，而妹妹們在家裏又說不上話，因此那日宋家無一人送我出殯。

許是走得太過悲涼。

我居然又回到了高考完的那年暑假。

此刻錄取通知書送到我手上，恍如做夢。

「咱們村兒今年可就兩個考上了大學，一個是朱家的玉潔，另一個就是你家蘇喬。」

郵遞員將東西送到家裏，祝賀著。

但我爸媽卻沒那麼高興，相反很是糾結該不該讓我去讀這個大學。

「誒呦，我說女娃娃讀個什麼書哦，幹脆嫁給我們嘉軒，我拿喬兒當親女兒疼！」

說話的是前世的婆婆，劉嬸。

想當初就是她在我爸媽耳邊吹風，才讓我爸堅定了不讓我去讀書的心思。

周嘉軒此刻就站在他身側。

他差了兩分無緣於大學，得知我考上了，眼巴巴地看著我。

「劉嬸，這大學呢，我是一定要上的。」我看著她們，神色淡淡。

我跑了出去，想要清醒清醒，生怕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掐掐臉蛋子，又疼的真實。

周嘉軒跟著我跑過來。

「蘇喬！」他氣喘籲籲，眼神飄忽，「你能不能不去......」

還不等他說完，我堅定道：「想讓我為你放棄學業，想都別想！」

我和周嘉軒也算是青梅竹馬，高中曾說要一起考大學。

當初他說得好聽沒有我不行，硬是用那麼多年的感情讓我放棄了學業，嫁給了他。

我陪他一起去了深圳，一起打拚，從一開始兜裏隻有幾塊錢到最後在那裏安家。

可他卻在事業最風生水起的時候讓我當家庭主婦，回村裏生孩子。

懷孕快一年，他都以事物繁忙未曾歸家。

直到我死後，他才牽著朱玉潔—我最好的朋友回了村子。

還假惺惺在我出殯那日，說要送送我，實則靠在我的棺材邊，輕聲呢喃：「我最好的朋友啊，要不是我你怎麼能和你的孩子早早在陰間團聚呢......」

事後她拉著周嘉軒的手，走到婆婆跟前。

「媽您別難過，我肚子裏已經有了嘉軒的孩子，您的孫子在這兒呢！」

周嘉軒則笑容寵溺地看著她，摸著她的肚子。

真是一副闔家歡樂的幸福畫麵啊。

我回過神來，看向眼前這個眼眶濕紅的周嘉軒。

這一世的他還是那個幹淨好看的少年，深情得好像會把心肝掏出來給你看看。

「可你不是說過，這一輩子我們都要在一起嗎？」

可一輩子很長，我當初怎麼就當了真......

「但我反悔了。」

我態度決絕，一是要他對我徹底死心，二是希望劉嬸不要再阻撓我讀書。

但我還是低估了這個村裏婦人的小肚雞腸。

那日我在眾人麵前駁了她的話，她直接就去和我爸媽說。

「江城大學比不上清華北大，讀了也沒用，以後找不到工作，白瞎了每年一千五的學費......」

我爸對其他沒什麼，唯獨對錢小肚雞腸得很。

得知這大學費用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便有些動搖。

「我家嘉軒對喬兒的心意在村裏也不是啥秘密了，如果能成的話我家願意出三萬彩禮！」

三萬在當時那個時候，算是一大筆錢了。

哥哥也到了娶媳婦的年紀，再加上弟弟要上市裏的重點小學，家裏上上下下都要用錢。

當年我也是因為這個，才開始妥協。

但後來哥哥聽了媽媽的話，先把嫂子肚子搞大了再去提親，所以原本和嫂子娘家談的兩萬彩禮直接變成三千。

小弟是家裏最小的金疙瘩，自幼便被寵得無法無天，成績爛出天際，還把家裏錢都敗光了。

婚後幾年我沒有生孩子，婆婆就一直拿這三萬塊錢說事。

「要不是嘉軒喜歡你，再加上你是個能考上大學的，生出來的孩子指定不會笨，我當初才看不上你，白白搭上了我三萬塊錢！」

婆婆兩麵三刀，即使後麵我懷孕，她也扣扣搜搜，小氣得不行，我也時常要看她臉色。

回想起這些。

好像我的犧牲，也並沒有換來什麼很好的結局。

「三萬？你說真的？」爸爸有點心動了，他心裏盤算著這筆錢，臉上笑意漸顯。

等我回到家時，看到的就是劉嬸和爸媽又說又笑，還互稱親家。

我攥緊了手裏江城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心裏頓時涼了一片。

在農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該怎麼辦......

正當我不知所措之時，竟然看到了前世導致我慘死的元凶之一。

那個測試男娃女娃的神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