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承諾

記憶裏，這好像是爸爸有史以來第一次維護我。

我媽生我的時候大出血沒了，奶奶說那天爸爸哭了很久，他很愛媽媽，所以他恨我，恨我這個害死媽媽的罪魁禍首。

可明明村裏老太太告訴我，媽媽去世的原因是他沒錢，是奶奶舍不得破腹產，偏他就怪在我身上。

我生下來直到滿月，他才抱過我，隨口撂下一句。

“我要去掙錢，孩子就給你們帶著吧。”

“好，那你給他取個名字吧。”

他抬頭看了眼村口的路燈，隨口說了個晶晶，便八年沒有回來過。

八年後，最愛我的奶奶就要去世，臨了拖著一口氣非要見到我爸，顫抖著把我的手塞到他手裏，叮囑他。

“我知道你在外麵有錢了，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晶晶，她隻有你了。”

“好。”

可惜他並沒有做到。

擦完臉上的淚水，我爸開門走了進來，關切問我有沒有事。

見我搖頭，他磕磕巴巴拐彎問起林業有沒有得逞，我歎了口氣，原來他還是以前那個爸爸。

我對他怒吼：“得逞了又怎樣，沒得逞又會如何，反正你的心裏，他們母子才是人，我是牲口，要現在把我嫁給他嗎？”

“沒有，沒有，爸爸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我隻是問問。”

“爸爸想保護你，爸爸錯了，爸爸在看到晶晶的屍體時，爸爸就知道錯了。”

我爸哭了，我也哭了。

他竟然也重生了，跟我同時重生在這一天。

接著他咚的一聲跪下了，向我認錯，又一個個耳光摔在他臉上。

在我錯愕的表情下，他開始做起保證，一連串的話語砸得我發懵。

“晶晶，爸爸保證以後全部聽你的，爸爸保證在你結婚前不找女朋友，爸爸保證送你去讀大學，爸爸保證讓你做自己想做的事。”

“爸，你又想作什麼妖？”

“晶晶，你不相信爸爸嗎？”

我伸手向他指了指門口那塊小黑板，以前上麵也有為我做的人生規劃，是他剛帶我回到這個家時為我寫的，像這樣的認錯他做過很多次，但最後他都忘了。

他瞬間紅透了臉，爬起身舉起小黑板，仔細擦幹淨後做出超出我預料的動作。

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粗糙的小黑板上寫起了血書。

見我驚訝，他一字一句說道：“想來這樣，我就不會忘記。”

“哦。”

我裝作漫不經心回了屋裏，收拾自己的書本。

心裏那隱隱的竊喜卻怎麼也騙不過自己的心，我的爸爸真的會說到做到嗎？

還在發呆，陽台上的窗子被敲響。

我看過去，正是剛剛拉住我的楊安，我正要過去拉開玻璃，他對擺手示意不用。

對我比了個口型，“東西給你。”

“謝謝。”

我一臉疑惑看著他，隻見他留下了一盒創可貼，在玻璃上給我畫了個笑臉，就翻過陽台回了隔壁。

這會我才看到我手上的傷口，應該是打林業時不小心劃傷的，他竟然一眼就注意到了。

楊安，上輩子我和他就是鄰居，聽說過他是個學霸，與我同樣是沒考上大學的，不同的是他是因為沒考上華大，所以連著複讀兩年。

我打開他給我的創可貼，全是貓和老鼠的卡通圖案，裏麵還有張笑臉貼紙。

他在勸解我。

包好手上的傷，開始回憶起楊安這個人，居委會大媽都誇讚的懂事孝順，為了完成他媽的心願，兩次選擇了複讀。

突然，我猛的坐起，我記起來了。

三天後，他就要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