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那有什麼意義呢？

他疼惜的將溫蕙蕙護在身後：“你有什麼脾氣就衝著我發好了，拿菜市場上潑婦吵架這一套給誰看呢，蕙蕙性格好，你別嚇到人家。”

不等我想明白他們怎麼會認識，溫蕙蕙已經後退一步，做出一副堅強中帶著委屈的表情。

“不怪姐姐的，是我說錯了話。”

“她就是你的姐姐？”

趙書墨仿佛想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望著我，又語無倫次的對溫蕙蕙解釋著：“對不起啊，我……我不知道的。”

“沒關係啊。”

溫蕙蕙抿嘴一笑，小鹿眼中卻泛著點點淚花，梨花帶雨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疼惜。

“我不怪你的，再說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看著他們這幅樣子，我心裏重重一沉，是了，就是這樣。

溫蕙蕙麵如天使，行事作風卻像是永不滿足的饕餮。

從小到大皆是如此，我喜歡的她都要毀掉，喜歡我的她都要奪走。

小到一個玩偶，大到活生生的人。

玩弄人心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再要好的朋友，都會從一開始的同仇敵愾，漸漸被她吸引。

“棠棠，如蕙很喜歡你的，有誤會要及時解開啊。”

“清棠你怎麼就這麼得理不饒人，虧我還覺得你人好，”

“葉清棠，蕙蕙寄人籬下已經夠慘了，你還要這麼欺負人家，有幾個錢了不起啊，走了走了，恃寵而驕的大小姐，我們可伺候不起。”

她們被溫蕙蕙蒙住了雙眼，不願看我掙紮，也不想聽我解釋。

而我所能做的，隻有眼睜睜看著她們剝離開我的生活。

就像現在，趙書墨雖然沒有吭聲，但我知道他心中的天平已經偏了。

見趙書墨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溫蕙蕙嬌俏的挽住他，撒嬌道：“啊，這麼巧遇見，就不要鬧不愉快了。你壞了我的心情，就罰你請我和姐姐吃大餐好了。”

趙書墨從聽到我是溫蕙蕙姐姐那一刻開始，就仿佛已經陷入了一種掙紮。

此刻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反駁道：“不行，她不能去，那個人的女兒，你心地好願意接納，可我不會原諒，帶你的朋友們一起去吧，這樣你也能開心點。”

“什麼人的女兒？”

我直覺不對，一把拉住趙書墨的衣袖，想要問個清楚，卻被他十分嫌棄的甩開。

“給自己留點麵子吧葉清棠，你爸做了什麼好事，你不知道？”

他紅著眼咬牙看我，仿佛我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又強硬的拉過溫蕙蕙轉身離開。

“走了，和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可太遺憾了，書墨不願意帶你呢，姐姐，我們回頭再見哦。”

溫蕙蕙小鳥依人的靠著趙書墨，手指狀似無意的劃過鎖骨，一根鑲著藍色碎鑽的項鏈晃了出來，在陽光下泛著幽冷的光。

“還沒完呢……”

走到門口時她忽然回頭，紅唇輕啟，無聲的衝我做了個口型。

頓時，滿室寂靜。

第二回了，我自嘲的笑了笑。

沒有溫蕙蕙的配合，我爸能做什麼好事呢。

可他不願意聽我解釋。

也對，誰能相信一個風華正茂的女生，居然會引 誘比自己大二十多歲老男人呢？

那是每個午夜夢回最令我痛苦的回憶，也是我拋棄了富家千金身份，寧願自食其力，也要逃離葉家的原因。

我清楚的記著溫蕙蕙被葉建文帶來家裏的那一天，穿著並不合身的白裙子，小小一隻縮在客廳裏，頭上紮著高低不一的羊角辮，臉上兩團高原紅，烏溜溜的眼睛裏藏滿了哀傷。

是的，哀傷。

媽媽是個慈善家，經常去山區幫扶貧困的老人小孩。

媽媽感動於她的執著，於是親自帶著開車去幫她。

也就是那一次，或許是山路難走，媽媽所駕駛的那輛車撞下懸崖。

那上麵除了她，還有前來迎接的溫蕙蕙父母。

後來媽媽失去了一雙腿，溫蕙蕙的父母也不治身亡，雙雙離世。

媽媽憐惜她年幼失怙，便收養了溫蕙蕙。

隨著年齡逐日增長，溫蕙蕙走出了陰霾，那雙總是藏著哀傷的眼睛也變得靈動，嘴更是抹了蜜似的甜，隻是似乎忘記了之前的記憶。

忘了也好，媽媽溫和的笑著，人總要往前看得嘛。

溫蕙蕙的確是往前看了，或許是過慣了苦日子的緣故，她的占有欲極強，也很會來事兒，很快就成了父親眼中的小棉襖，學校裏麵的香餑餑。

所有人都會不自覺將我們放在一起對比。

“清棠啊，你怎麼就不能跟蕙蕙一樣體諒我呢，她都能關心我累不累，你隻會拉著一張臉，給誰看呢。”

原本討厭溫蕙蕙的爸爸被她所打動，逐漸上心了起來。

可是爸爸，你有看到桌上放的茶嗎，沙發上還有按摩儀，那是我攢了兩個月生活費，想著要給你的驚喜啊。

“清棠啊，雖然你也很優秀啦，可是蕙蕙明顯更接地氣嘛。”

最好的朋友漸漸和我疏遠，可你忘了嗎，在你們追逐打鬧的時候，我在一筆一劃替你整理短板筆記啊。

年少的我尚且還會失落難過，隻有媽媽還會安慰我。

[沒有關係啊，各有各的優點嘛。]

[蕙蕙很乖，清棠也很厲害啊。]

[都是媽媽的寶貝兒，一個大寶貝，一個小寶貝！]

沒錯，媽媽永遠都是那麼溫柔堅強。

可我沒有想到，車禍和雙腿截肢都沒有壓垮的媽媽，卻毀在了她喜愛的人手上。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興致勃勃的帶著推薦信回家。

是雲岫舞團的推薦信，隻給了最優秀的十個人，隻要贏得次日的比賽，便能去國外留學，為期三年，學成歸來便是舞團正式的成員。

我緊緊握著信，就像握著開啟夢想的入場券。

這應當是我最快樂的一天，可門後的場景，卻毫不留情的將這一切都撕毀。

輪椅側翻著，媽媽毫無聲息的躺在地上，藥片散落一地，主臥房門大開。

男人攬著懷中的少女，少女長發散亂

身上穿的，赫然是我最寶貝的舞衣。

那本該在聚光燈下熠熠生輝的裙子，此刻卻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淪為他們尋歡作樂的工具。

燦爛如火焰般的裙子失去光華，就好像媽媽不知何時安靜熄滅的生命。

我大口大口喘 息著汲取氧氣，終於從喉嚨中擠出一絲尖銳的哀嚎。

沉迷於彼此的兩人，聽到動靜，趕忙分開。

葉建文一把推開少女，這才發現已經倒在地上的媽媽。

那少女慌忙整理好衣服轉過頭來，那嬌豔的臉龐上紅暈未褪，無辜的小鹿眼中水汽氤氳，不是溫蕙蕙又是誰？！

葉建文衝了過來將媽媽扶起來，急切地撥打著急救電話。

可那有什麼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