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兩回事

一覺醒來，我發現自己被掛網上賣了。

看著聊天界麵上陌生賬號發來的消息，我愣了半晌。

是張閑魚的截圖，上麵赫然寫著：

【轉讓舔狗，特別舔！可享受節假日紅包，日常投喂，免費外賣零食及茶飲服務。】

賣家的頭像化成灰我都認識。

這不就是我那近半年來忙著做課題實驗，一直都沒有時間約會的男朋友嗎？

一

收到信息的時候，我正蹲在城鄉結合部的小院子裏，咕嚕咕嚕刷牙。

一麵欣喜於自己種的油麥菜長勢茁壯，可以多省點菜錢。

一麵琢磨著今兒要不要多做幾家兼職，好攢錢給趙墨書買那個他很喜歡的AJ。

但現在，我盯著那條陌生賬號發來的消息，前些天不小心摔破的手機，被我攥的咯吱作響。

那上麵除了閑魚截圖，還有張朋友圈界麵。

是條鑲著藍色碎鑽的項鏈，在精心設計的角度下，泛著柔和的光。

文案配著幾顆鮮豔的桃心，寫著：辛苦攢了很久的錢，那個她會喜歡的吧？

可我並沒有看到那條朋友圈，那個她，想必是另有其人了。

手機還沒有來得及修，屏幕上都是裂紋，一片細碎的玻璃從我手心劃過，當場見了血。

我卻渾然不覺，哪裏還顧得上買AJ，我這頭上都快要比油麥菜還綠了。

怪不得最近他的口味變化多端，一陣要吃清淡的，一陣要吃螺螄粉，送達地址也是飄忽不定，一會兒在東，一會兒在西。

打電話去問，隻得他一句不耐煩的回答：“想嘗試新鮮事物，采風去不同地方，不是很正常嘛。葉清棠，你別整天疑神疑鬼的，行了行了我去忙了，回頭再說。”

是啊，他是名牌大學的天之驕子，是我這片廢墟焦土上唯一的月亮。

當然有資格對我頤指氣使。

可是他娘的，是我買的奶茶不好喝，還是我點的外賣不好吃？

我越想越來氣，隨意扯了條紗布纏在手上，騎著小摩托，一路冒著黑煙，突突著去了他的學校。

趙墨書的宿舍樓我是知道的。

之前為了他的麵子，我從來都隻在後校門無人經過的小巷子等他。

今天顧不上麵子了！

托我那身黃色工作衣的福，好懸沒被樓管大叔給叉出去。

還好我身形瘦弱，隨手拉了個晾被子回來的小夥，拜托人家給我卷裏頭偷渡進去。

這位仁兄嘴角抽了抽，眸色沉沉看過來。

我以為是要好處，哐哐砸著胸口給人家保證：“放心吧！你這個月的晚餐，全包我身上！”

給誰點不是點呢！

“那下個月的也要。”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和我討價還價。

我急著進去，連連點頭。

見我答應，這小子展顏一笑，抖開被子，彬彬有禮的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嘿，怪不好意思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侍寢去。

小夥看著高高瘦瘦，力氣倒是不小，把被子往咯吱窩裏一夾，輕輕鬆鬆就晃蕩上樓了。

我正想著，忽覺身子一沉，隨即被人放到了床上。

不等扒拉開被子探出頭去，就聽到了一道聲音。

“呦，季神回來了，你不是要去打籃球嗎？”

這聲音熟悉至極，我的動作猝然停住。

“臨時有點事，就回來了。”

扛我進來的仁兄倒了杯水，邊喝邊貌似隨意的問道：“你這麼一直晾著女朋友，沒問題的吧？”

“嗨，能有什麼問題啊。”

趙墨書一邊敲打著鍵盤，一邊滿不在乎道：“葉清棠這人吧，我讓她往東她不往西，叫她去追狗，就絕不攆雞。”

“好本事。”

男生意味不明的輕笑了聲。

趙墨書聽了誇讚，整個人都眉飛色舞：“我和你說啊季白鈺，雖然你智商高，但這種事兒吧，你沒談過對象就不懂。”

“哦？願聞其詳。”

這個叫季白鈺的仿佛忘了被子裏還有個我，居然還靠在床欄杆上聊了起來。

“說白了，就是嘴要甜，女生最吃一套。你看她，隻要我勾一勾手指，連心都恨不得掏給我。”

我一直以為趙墨書是我這個倒黴之人生活裏的一線陽光，而現在他卻一字一句，將這個假象毫不留情的撕碎。

“不過她也不算吃虧啊，有我這麼個名牌大學的男朋友，說出去多有麵子啊。哎呀，你放心好了，等這事兒處理完，我再好好哄哄，照樣顛兒顛兒就來了。”

趙墨書越說越起勁，椅子嘩啦一推，轉身正要繼續長篇闊論，卻仿佛看到了什麼。

“呦呦呦，怪不得我們不沾世事的季神，打聽起這些事兒了，原來是金屋藏嬌了，讓我來看看弟妹——”

被子被人揭起，眼前猛然一亮。

我虎著個臉，和笑容燦爛的趙墨書，撞了個正著。

不等他說話，我眼疾手快，刷地就給他眼窩子上來了一拳。

“我靠，葉清棠你瘋了？！”趙墨書捂著眼睛，嗷嗷直叫。

我一聲沒吭，又給了一拳。

嗯，這下對稱了，順眼多了。

“啊，兩位認識啊，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季白鈺看了半天戲，放下杯子，悠悠來了句。

“不要了。”

我蹭的跳下床，一把拉開宿舍門，衝了出去。

終究還是沒有分手。

當初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感激於他的照料開導，又歡喜竟然有人能堅定的選擇我，所以許諾了他三次機會，答應他無論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我都可以選擇原諒。

“哇！棠棠你怎麼能這麼悲觀，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啊？放心吧，這三次機會啊，一次你都用不到！”

他當時聽完後笑得前仰後合，笑眯眯揉著我的頭發保證。

說過的話還言猶在耳，可短短3年不到，他就跪在我麵前，紅著眼求我原諒。

原諒嗎？

原諒！

我閉了閉眼，是我親手把枷鎖交到他手上，自然也該要信守承諾。

見我點頭，趙書墨蹭地一下跳起來，像隻大狗一樣抱著我轉了幾個圈圈。

“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棠棠，我可以解釋的，我有個很好的朋友，因為被人侵犯過，所以逃避去了國外留學。現在她終於調整好了心態願意回來，我就想著送她一份禮物。可是你知道，我媽管我零用錢管得嚴，我沒辦法才想了這個餿主意。我保證，保證就這一回，以後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好。”

我輕聲道。

“我覺得你還是有點不高興。”

趙書墨撓撓頭，恍然大悟：“啊，剛剛在宿舍裏說的話都不算數的，就是虛榮心作祟，口嗨來著，順帶逗逗季白鈺這個書呆子，別生氣了嘛，我做鬼臉給你看啊。”

他一手捏著鼻子往下拉，一手將兩腮的軟肉往上推，做了個怪裏怪氣的狐狸表情。

陽光的長相，配上這幅滑稽的樣子，自然是可愛。

之前每次吵架他都會用這一招，百試百靈。

可他忘了，原則性問題和情侶間的小摩擦，根本就是兩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