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次交鋒

3.

宮門口。

守衛欲加阻攔，我從懷中取出一玉佩高高揚起。

雙龍玉佩，上好的白玉由著黑絲帶係之。

黑絲帶係白玉，乃是帝王專屬。

守衛見其不敢再一步上前，眼睜睜看著我策馬而過。

這枚玉佩是裴宸所贈。

裴宸曾說見此玉佩，如見天子親臨。

當初我不肯收，裴宸為此還生了氣，但轉頭又是他來哄我：

“阿月，你好生收著它。若有一日我不能在你身邊為你撐腰，拿著它你才不會受人折辱。”

我知道他是念著我們曾經受人折辱的場景，知道他念著承諾我的誓言。

我聽他說這話心下一軟，便不再多說什麼。

禦書房門口，全是不熟悉的麵孔。

裴宸有一位自幼伺候他的何公公。

可如今，我也並未見到。

見我，穿著大太監服飾的公公匆匆上前。

隻一眼我變心生厭惡，他嗓音尖銳：

“你是何人？！難道不知今日無昭不得麵聖。”

我鎧甲未脫，在太陽光的折射下泛起寒光。

目光涼涼地看了一眼他，亮出手中的玉佩。

大太監愣神間我已直直闖入殿內。

推門而入，一股刺鼻的酒氣撲麵而來。

那個我在戰場廝殺時，還心心念念的意中人癱軟在大殿地上。

殿內滿是空酒壇子，我見到了那封八百裏加急送回來的大捷消息。

和其他奏折一樣，被隨意的丟在一旁，竟然都不曾打開。

裴宸懷中抱著一壇酒，醉意朦朧。

他嘴裏不斷呢喃著：

“阿若，阿若。”

“許忻若，朕知錯了，你原諒我......原諒我。”

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隻是在無意識間指甲深深陷入肉裏，留下道道紅痕。

邊疆條件艱苦，我的聲音也不似先前閨中之時清麗動聽。

而今有的隻是晦澀嘶啞。

“裴宸。”

聽見我的聲音，裴宸終於注意到殿內多了一人。

他眯起眼，細細打量著我。

隨即臉上出現欣喜若狂的表情。

裴宸將酒壇子扔在一邊，連滾帶爬地上前抱住我的腰身。

隻他這一個表情，一個動作，我把心中的疑惑拋擲腦後，為他尋好了一切的借口。

我欲抬手回抱住他。

可下一秒，裴宸脫口而出的名字卻讓我渾身冰冷。

4.

他說：

“阿若，你原諒朕了嗎？朕隻愛你阿若，朕隻愛你......”

我的手僵在半空中，甚是可笑。

溫熱的指尖一寸寸冷了下去。

一道女聲接著響起：“陛下，那不是阿若姐姐！”

裴宸聞言上下打量了我一陣，鬆開了手。

“對，你不是阿若......阿若才不會這樣冰冷的模樣看著朕。”

我抬手撫了撫唇角，確實沒什麼笑意。

裴宸抱著他的酒壇子繼續醉生夢死，全然無半分君主的威儀。

他走後，那女子的模樣也顯露出來。

大紅色宮裝以金線為飾，盡顯奢華，隨著女子的動作熠熠生輝。

她偏頭衝我一笑：

“沒想到此生竟還有機會與嫡姐再見，當真是好生驚喜。”

江雪柔，我庶出的妹妹。

幼時，我那愚昧的父親寵妾滅妻。

母親被江雪柔的庶母算計，假借私通的罪名以一碗毒藥使得我那未曾謀麵的弟弟胎死腹中。

母親也因小產傷身，不久後便香消玉殞。

外祖一家早些年接了先皇旨意，駐守邊關，無昭不得回京。

我那作為尚書的父親大人知曉先皇此舉是忌外祖一家功高蓋主，所以對庶母所作所為不管不問。

這便也助長了庶母和江雪柔的氣焰。

我一個嫡出的大小姐要給江雪柔一個庶女端茶送水，要靠低三下四的懇求才能得一碗長了黴點的稀粥。

寒冷的冬天，江雪柔會故意折騰我。

命我在結冰的湖麵鑿個洞，給她浣洗衣物。

她心情不好時，還會在我洗衣時命人趁我不注意將我按到冰冷的湖水裏。

窒息，惶恐。

那時的感受直至現在仍是刻骨銘心。

我會坐以待斃嗎？我當然不會。

她折辱我一次我便將廚房角落撒在地上的老鼠藥撚起，丟在她吃食裏。

隻是這樣的反抗得來的是更加慘無人道的折磨。

我沒有依仗，所以隻能停了這些無意義的反抗，藏起鋒芒。

後來外祖得知消息，以護身的兵符將我從尚書府換了出來。

一直三年前，先皇駕崩。

為了爭奪皇位，皇子們手足相殘。

而我領著外祖生前交予我的私兵，力挺裴宸繼位。

裴宸登基之後，為了給我複仇，他命人將江尚書一家下令處死，留著江雪柔在慎刑司日日遭受折磨。

江雪柔身上的貴妃服飾在燭火的映照下籠著一身金光，當真是刺眼極了。

5.

我勾了勾唇角：

“確實驚喜，我以為你受盡屈辱後會自盡而死，沒想到庶妹如此命賤，還活著呢？”

江雪柔麵色漲紅：“你你......你！”

我有些驚奇地打量了一眼，江雪柔什麼時候竟如此嘴笨。

她自幼在她那庶母身邊耳濡目染，一向口無遮攔。

現如今被我一句話懟的說不出來，倒是有些新奇。

“你放肆！”

見她憋了半天就憋出來一句這話，我頓時覺得無趣。

“放不放肆不是由你說的算，還是等明日陛下清醒之後再議。”

說罷，我也懶得再同她有什麼口舌之爭，隻是深深望了一眼如一灘爛泥的裴宸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邊疆三載，這京城還是真。

物是人非。

出了宮門，我帶著一眾人回了外祖生前的住宅。

大軍得勝而歸之後，獎賞去處應全由著皇帝定奪。

現如今裴宸那個樣子也做不出什麼合理的安排，於是我便先行定奪。

處理好一切，我招來了紅袖。

她立在我身邊，神情有些擔憂。

我正撐著腦袋閉目養神，淡淡道：“紅袖收起你的擔憂，本將軍何時這般脆弱了？說說，都查到了什麼。”

紅袖見我麵色如常，輕快答道：

“小......將軍！安排的探子傳來的消息說......”

三年前出征時，擔心裴宸一人無法應付京城那群老狐狸，我將外祖留於我的幾人秘密安排在了京城。

讓他們在裴宸無法應對時出手相助。

誰能料到，這一切居然是裴宸的心甘情願。

饒是外祖留下的能人義士都看不懂我們當今皇帝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