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我們一路無言,到家時,屋內一片昏暗。
我打開燈,橙色的暖光燈給房間帶來了幾分溫暖。
小狗有些一瘸一拐的跑過來。
在我們身前聞了聞,歡快的打轉。
裴宴有些潔癖,不適的向後退去。
他掃了我一眼,無聲詢問。
我將地下狗狗抱起來,低下頭,哀傷的,寂寥的聲音響起:[裴宴,我想養他,它被拋棄了......很可憐。]
我頓了頓,沒給裴宴接話的機會:[它很像我。]
裴宴驟然抬頭,目光審視在我身上。
我在他的目光中重複了之前的話,聲音淡淡,風一吹就消散。
[裴宴,我很不開心,很難過。]
裴宴的瞳孔一縮,眼底的情緒複雜難懂。
我想他大概覺得我瘋了。
人前做樣子,人後竟然還會和他說這樣的話。
畢竟從前的我,私下裏和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冰冷刺骨。
在他傷我過後,這樣毫無遮攔的袒露難過情緒,還是第一次。
裴宴未接話,目光牢牢的鎖著我。
良久,他聲音有些啞,隻是問道:[黎頌,你又耍什麼把戲?]
哦,沒什麼用。
這樣簡單的示弱,不足以讓裴宴放下防備心。
我抱著小狗向後退了步,轉身,恢複冷淡:[沒什麼。]
身後的目光很灼熱,像是要看穿我。
夜間房內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我起身光著腳走向客廳。
握著桌上的玻璃杯打量了半天,喝了一口,緊接著,用力的擲了下去。
玻璃清脆的四裂的聲音,在暗夜中清脆突兀的響起。
水滴四濺,玻璃渣迸到腿上,有些疼。
我蹲下身,無助的抱著腿,靜靜地等待著。
不到一分鐘,腳步聲響起,燈光驟亮。
我不適的眯了眯眼,轉頭。
裴宴手還按在開關處,乍然亮起的燈光讓他眉頭輕皺。
他緩了一瞬,抬頭看清我這邊時,有些急切的走了過來。
[怎麼了?]
他目光緩緩下移,在看到我光著的腳和腿上零星的幾塊碎渣時。
聲音隱忍了幾分氣性:[怎麼不穿鞋?]
他看著地下的玻璃渣,很是煩躁的按了按眉頭:
[睡前不是給你倒了水放床頭的嗎,怎麼還跑出來了。]
我淡淡了看了他一眼,將頭埋進了胳膊裏。
他頓了幾秒,好似也回過來神。
反應過來,那是他很久以前的習慣了。
以前在家,我半夜起來,總是光著腳走動。
因為黑暗中穿正拖鞋總是很難。
一次夜半我出去接水喝,也是像現在一樣打碎了杯子。
那時我怕吵著裴宴,借著月光慌亂的想要收拾。
卻一腳踩在了細碎的玻璃渣上,疼得我直掉眼淚。
裴宴聽到聲響慌亂的跑出來。
看到我腳底多出刺破的流血的傷口時,聲音都帶上的顫音。
不斷地哄著我,幫我處理腳上的傷口,眉頭也皺的緊緊地,像是比我還疼。
從那之後,每晚睡前他都會倒一杯水,放在我這邊的床頭。
等我躺下再將我床下的拖鞋擺正。
這個小習慣他維持了很多年。
歎息聲在頭頂響起,他俯身將我抱回臥室。
拿出藥箱想幫我清理。
我卻鬧脾氣似得抽回他握著的腿:[不用你,我自己來。]
握著我腿的力道微微加重:[黎頌。]
[不要鬧,再動會很疼。]
我停下掙紮,靜靜地看著他。
裴宴的眉頭深深皺起,一如那時,手下小心翼翼。
清理途中,他幾次抬眸看我都欲言又止。
直到我疼的嘶了一聲。
裴宴輕輕在我腿上吹了口氣,輕哄的話才說出了口:
[乖,還有兩個小碎渣,取下來就好。]
[疼的話就......像以前一樣抓緊我胳膊。]
裴宴幫我在每個小傷口上都貼了卡通創口貼。
每貼完一個,就輕輕吹口氣,花花綠綠貼了五六個。
貼完了,他的唇角也勾了起來。
他有些恍惚,說起了胡話。
[頌頌,這些配上你,更可愛了。]
我神色淡淡。
側眸,目光和他相接。
半晌,他眼中細碎的笑意漸漸落下,唇角撫平,意識到說錯了。
這不是現在的他會說的話。
他沉默的收拾好東西,轉身出門:[傷口不要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