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被開除了

2.

醫生看我哭得停不下來，以為我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已經精神崩潰了。

他就叫護士將我帶到了外麵的等待處。

我看著眼前的病曆本，淚水還是流地停不下來。

過了一會兒，感覺我的心情稍微好一點了。

我稍微洗了一下臉，拿著病曆單就去大廳繳費。

我懷著無限的期望，把醫保卡也一並交了上去。

“呃，先生你的醫保卡裏沒有錢了。你先把拍片兒的錢交了吧。”

護士把我的卡還了回來。

聽了她的話之後，我如遭雷劈，怎麼會沒錢了。我的公司每月都在給我交醫保啊！

“不可能的，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吧。沒有醫保卡的話，我該怎麼辦？”

護士看到我崩潰的模樣，皺了皺眉頭，接過了我遞過去的一百五十塊錢。

“劉先生，你先到一旁去冷靜一下吧。後麵還有很多人在排隊呢。”

“對呀，好狗不擋道。”

我身後的那位老大娘一把上前，就把我給擠開了。

從小到大，我就沒來過醫院，醫保卡上的錢不可能是我刷的。

說起來，每個月我媽都會給哥哥買很多中藥，說哥哥喝了調理好了，就能恢複智商。

我之前也問過我媽，這些藥要多少錢？我媽就隻是含糊其辭地說，要不了多少錢。

一個令我毛骨悚然的想法，在我的腦中油然而生。

我捏緊了手機，撥通了我媽的電話號碼。

“媽媽，你偷用我的醫保卡了嗎？”

我攥著癌症的報告單，如墜冰窟。

那邊很久才答話，我媽的語氣先是慌張，後來又恢複了她一貫的那種理直氣壯。

“你這孩子，我拿你卡給你哥開點兒補品而已，別這麼斤斤計較的啊！你哥哥可沒有公司給他白交醫保，你就讓著點兒。”

我計較？因為她的行為，我沒有辦法正常使用我的醫保卡了，我現在沒救了。

“你怎麼能這樣？不經過我的同意就！”

沒有了醫保卡，癌症的正常治療費用，我是絕對負擔不起的啊。

“你還委屈上了？手足之間互相幫助不是很正常的嗎？而且如果你哥沒有得病，我壓根兒就不會生你！”

而電話的那頭，媽媽還在絮絮叨叨的說我應該大度一點，應該讓著哥哥、別因為這點兒小事就打電話來興師問罪的。

我想說點什麼出來，但是我卻什麼也說不上來了。

沒有意義了，現在幹什麼都沒有意義了，我已經沒救了。

媽媽聽見我好久沒有應答，罵罵咧咧地說我是不孝子，現在竟然連她的話都不聽了，然後她就掛了電話。

我的哥哥是個低智兒，父母害怕他們老了之後，哥哥沒人照顧。

這才生了我。

從小到大我就被教育，要幫著哥哥、讓著哥哥。

就因為我是為了照顧哥哥而誕生的，所以我的一切都是他的嗎？連我的命都要讓給他嗎？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回那個醫生的辦公室的。

我艱難地向他說明了我如今的情況。

“我現在還有救嗎？”

他聽了，隻是歎了一口氣。

“沒有醫保，這一套流程下來可不會便宜。化療就要五萬塊錢......”

“你先可以進行一些價格比較低的保守治療。說不定會有奇跡發生呢。”

我知道的，醫生隻是在安慰我而已。哪有那麼多的奇跡會發生呢？

我不知道當時我到底在想些什麼，最後還是攥著病曆回到了公司。

來醫院，我是偷偷溜出來的。我不想因為請假被扣錢。

一般老板周日都不會來的，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卻在。

他就站在門口死死地盯著我。

我踏著沉重的步伐，經過了他的身邊。

“劉護長，你怎麼敢缺勤的啊？給公司造成了多大的損失，你賠得起的嗎？”

老板一見到我，他那雙肥嘟嘟的手就朝我的頭上打來。

“今天你一個人給我留下來加班，不把工作做完就不許走。”

我想把他的手從我頭上拿開，但是我太瘦弱了，一點力氣都沒有，根本做不到。

“你欺人太甚，我......我要辭職。”

老板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一樣，一下子就迸發出了激烈的笑聲。

“得了吧，就你還耍小性子。你父母，你那個智障哥哥不是說都要靠著你養活嗎？你能離得了這份工作嗎？”

我一定要辭職，至少在這最後的時光裏，我要為自己而活一次。

我舉起了我的病曆單，放到了老板的眼前。

老板一把奪了過去。

“這什麼東西？”

“怪不得你剛剛那麼奇怪，竟然還硬氣了一回。原來是要死了，滾滾滾，趕快滾，別賴上我。”

他說到這裏我倒想起來了，要是有了公司的賠償金，我再好好接受治療，說不定還有生還的希望。

老板他一把把我鬆開了，而我一個沒站穩，直接摔到了地上。

頓時我就感覺天花地轉。

“他媽你這副矯情樣子做給誰看呢？你是不是因為得癌症就想要誆騙公司？告訴你，沒門兒。”

老板的頭上留下了幾滴汗珠，他慌張地轉動著肥胖的身子，小跑前往到了我的工位。

不一會兒，我的東西就都被他扔了出來。

“滾，你現在就給我趕快滾蛋！別想著要賠償啊，我們公司都是很正規的，從來沒有要求過員工去加班啊。都是你身體不好，你就自認倒黴吧。”

他像是趕狗一樣，踢了我一腳。

“嘿，你聽到沒？哦對了，這個月你就幹了十幾天，工資什麼的你就別想了。咱們公司沒你這個人了，快給我滾！”

我站在了原地，事情發展太快。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老板已經在著急忙慌地在刪我的門禁了。

我直接撲進去，撲到了老板的身上。

“憑什麼我不能告你？我就是要告你，我是在你們這個職位上患病的，我可以得到賠償！”

如果得到了賠償，說不定我還有救啊。

老板見到我發狂，有些心虛地退後。

“保安，快把他趕出去！”

兩個保安迅速趕來，把我架了起來。

“你以為我會怕你啊？你告啊你盡管去告我！就算你給我了法院的傳票，我打死都不去，你又能拿我怎麼辦？看看我倆誰活過誰。”

老板冷笑著，他得意地指使保安們把我丟了出去。

他還把一張辭退信扔到了我的臉上。

“跟我鬥？小樣！”

最後他就趕快把我的門禁給刪掉了。

“聽好了，誰要是放劉護長進來了，進一次罰款五百，揭舉有獎。”

老板的這話一出，同事們都低下了頭，不再看我。

是啊，他說的對。打官司耗時又耗力，我馬上就要死了，現在根本就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