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風雨欲來前，狂風大作，村民往來奔波於同一間屋子。

有個大爺一手提著燈，一手提溜著一個小女孩的衣領，他身上穿著防水的蓑衣，小女孩身上卻是一塊爛布，堪堪遮住身體。

被風一吹，女孩抖得如篩子。

大爺問屋裏的人，“這是你家女兒吧？”

有婦人舉著煤燈從屋子裏走出來，往女孩臉上一照，認出那張蒼白又滿是汙垢的臉，下一秒就扯著女孩頭發進屋，“哎呦呦，你個死丫頭跑哪去了！”

婦人朝屋裏頭叫喊，“孩他爹還不快出來，人找到了！”

女孩空洞的眼神漸漸聚焦，看向屋裏的人，被跑出來的‘父親’搭上一身外套蓋住。

他似乎心疼壞了，“杳杳你這是跑哪去了，半身的泥，衣服還被勾得破破爛爛的，這是遭了什麼罪喲！”

夫妻倆感謝幫忙找回孩子的村民。

女孩被帶進屋子裏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裳，才看出個姑娘樣。

屋外村民們被送走了，夫妻倆變了嘴臉，男人性子懦弱，小聲問妻子:“現在怎麼辦，這小妮子這麼倔，寧願離家出走都不願意上陳家去！”

婦人呸了一聲，“她能走哪兒去？不還是被抓回來了！我們養她這麼大，現在被紅門看上了，不想去也得綁了送去！”

“隻要把她送過去，那兩百萬的支票就到手了。”

“潑天的富貴！”

......

“姐，你別走。”

“爸媽，你們別把姐姐送走！”

小男孩苦苦哀求的聲音在耳邊縈繞，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挽留她，還拿出了自己珍藏許久的糖果塞給她。

“姐，我等你回來。”

窗外雷霆閃過，糖果盒被人摔在地上，五顏六色的糖果灑落一地。

薑書杳從夢中驚醒，額頭布滿了細汗，瞳孔張縮的厲害，她連喘了好幾口氣，才平複急速跳動的心臟。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已經黑了，她起身開燈，將被風雨吹的作響的窗戶關上。

台風天，就這麼關窗一小會兒的功夫，她發絲飛揚，身上也都沾了水，可素淨的臉上表情不變，平靜中卻又帶著點冷傲。

手機響了，她靜靜看了幾秒，最後還是接通了。

電話那頭開口語氣就是不耐:“什麼時候打錢回來？”

“過兩天。”薑書杳剛睡醒，眸色還有些疲倦。

薑湯明猛吸了口煙，長輩架勢端的十足，“過兩天，過兩天，你每個月都拖，不是，就紅門的生意，每一單都是幾百萬上下，你在裏頭待了這麼久，半點錢都撈不著嗎。”

“你弟弟妹妹還都等著你打錢回來過日子呢！”

聞言，薑書杳無聲自嘲著，打開衣櫃拿出換洗的衣服，“那就等著。”

她這幾年脾氣越來越不好了。

薑湯明被氣了下，電話又轉而被薑母拿了去，她語氣稍緩，卻也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不是我們催你，是尚恩這段時間又住院了，家裏錢都快花完了！”

薑書杳的手一抖，衣服掉落在地上，在空中愣了片刻，她把電話掛掉了。

等她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時，手機裏有一條未讀短信。

是薑湯明發來的醫院地址。

北城第一醫院。

往來人群忙碌，薑書杳從車上下來，牛仔裙長至小腿，遮住皙白的肌膚。

剛下車，她就打了兩個噴嚏。

駕駛位上下來一女人，給她拿了一小包紙巾，“都提醒你台風要來了，窗戶關緊了再睡，你怎麼還能讓自己著涼啊！”

就以薑書杳的習慣，台風天再冷也不一定關冷氣，何況那窗戶開著庫庫吹風。

擤了鼻涕，薑書杳笑笑沒回應，慢悠悠走進醫院找到對應的科室病房。

一路上宋可臻都替她打抱不平，“要我說你就別管薑家了，本來也不是親的，他們還一直這麼吸你的血，不就是看你還對那個弟弟心軟嗎！”

薑書杳抬頭數著病房號，承認道:“嗯。”

聽她這麼說，宋可臻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沒再勸，這幾年來作為好友兼同事她也沒少勸了。

隻是實在不理解一個生性涼薄，為人處事都孑然一身的女人，怎麼會被所謂的姐弟情所束縛？

看她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薑書杳一臉無所謂，狐狸眼笑的精明，拍了拍她的頭，“別想了，你知道我不會不管他就行，何況......他已經十七了。”

快成年了。

不僅宋可臻知道，薑父薑母也正是因為知道薑書杳對薑尚恩不同，所以不斷道德綁架她，讓她大出血。

“在這裏等我吧。”說完，薑書杳邁著長腿往那間病房裏走去。

薑母沈豔梅在病房裏給兒子擦臉，最先看見薑書杳進來的是薑湯明，他像是看見行走的搖錢樹，驚喜道:“杳杳來了。”

沈豔梅抬頭看她，麵露不滿，“怎麼現在才來，尚恩都快病死了！”

她隻有這麼個兒子，從小當寶貝一樣養著，可偏偏體弱多病，體內的白細胞更是少的異於常人，隻能隔三差五的往醫院裏跑。

薑書杳垂眸看著病床上昏睡的薑尚恩，明明人長的極高，可體型消瘦，甚至不如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重。

讓人看著確實會心生不忍。

“這回醫生怎麼說？”

沈豔梅陰陽怪氣的，“還能怎麼說？要讓交錢唄！再不交錢，這醫院都住不起了！”

“就是，你看你弟弟都這樣了，你趕緊把錢拿出來，我們也好讓醫院趕緊安排。”薑湯明看著她，又催了一遍。

薑書杳不想和他們廢話，從包裏拿出了一張支票。

薑氏父親立馬如餓狼撲食，過來就要搶。

素手挽起，支票卻又被薑書杳收了回去，她漫不經心道:“既然是他的醫藥費，把尚恩的醫保卡拿出來，我把錢給他存進去。”

“你個死沒良心的，你什麼意思？”

“尚恩是我們兒子，你把錢給我們，我們肯定都是留著給他治病的，還能怎麼著？！”

說著沈豔梅就要動手去搶，行為如市井潑婦。

薑書杳蹙眉不爽，她可不慣著他們，下一秒，就將支票當著兩人的麵給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