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剛幻形的花妖,未結丹,未練氣,還需要吃五穀雜糧......
段月白捂著胸口,心悸般喘不上氣,我方了!
若是段月白死掉,我又怎麼打開閉關的石門?
“嗚嗚嗚......不要死啊!”
我鑽不進結界,隻能趴在結界上亂拍,滴滴的眼淚卻穿過結界,落在段月白身上。
在沾濕他的瞬間,伴隨他呼吸起伏的黑氣漸漸淺淡,舊傷的疤竟也漸漸複原。
他看了看我的眼淚,又看了看我:“你是什麼妖?”
我不知道!隻能目瞪口呆的看著段月白......
他黑白分明的眼裏沒有訝異,反倒是平瀾無波。
那時我才知道,段月白被魔尊殊炎重創,在他體內種下魔心。
若魔心真的在段月白體內生根,他會隨時魔化,到時候怕會毀天滅地。
所以他將自己關在這裏,總好過屠戮三界......
段月白日日用我的眼淚療傷,我倒不吝嗇,有多少都給。
我窩在牆根兒裏,變成原身,搖曳的花瓣一顫一顫,發出閃爍的光。
變成花,就不覺得餓了!
段月白無奈,也隻能割破手指,用血澆灌我......
可忽然有一天,無波無瀾的閉關石室裏冷風驟起,差點將我連-根拔斷。
我睜開眼,段月白幾乎將鐵鏈繃緊,黑紫色的霧氣在他周身彌漫。
“花妖,你趕緊逃......”他艱難措辭,可瞬間,黑霧侵蝕了他的眼。
那清冷無上的月白仙尊突然凶相畢露,好似要將一切屠戮殆盡......
我嚇哭了,淚水仍舊飛向他,點點淚花在黑霧中彌散,卻一點一點被黑霧侵蝕。
段月白瘋狂的叫,碎屑和石頭子不斷砸著我腦袋。
石室要塌了......
我沒有什麼法力,隻能縮在牆角,可眼淚卻似決堤。
一塊巨大的石板終於支撐不住,朝我砸來......
“完了!要成花醬了!”我一閉眼一皺眉,等著駕鶴西去。
卻不想幾滴血落在我額頭,抬起頭的瞬間,我看到了段月白的臉。
我雙手撐在石壁上,掉下來的石板壓在他身側,血從他嘴裏下來......
他周身黑氣漸漸散去,目色微垂,看向我時多了份憐惜。
“果然是你!”
?
他的身體向後倒去,我急忙拖住他的腦袋,又支撐不住,被他砸在頭下。
我緩緩爬出來,才看到他手裏一直攥著的玉色香囊上,繡著我的原身......
那天,段月白讓我做他的徒弟,授我仙術,教我仙法。
我踩著他的劍,在石室裏禦劍飛行......
每每劍尖衝著他腦袋砸下來時,他都會優先接住我。
這一閉關,便是百年,百年間我偷偷修習,換了仙骨。
有了仙骨就有了仙緣,這是爹娘說的!
隻可惜他們在得到仙骨前,便死在魔物手中。
想起往事,我撒潑打滾的哭起來。
眼淚如同有了靈性,又全部往段月白的舊傷上引。
“瓊蘭......”他聲音空靈,我卻怔住了。
瓊蘭是什麼?
好像爹娘說過,那是傳說中千年難遇的仙草。
卻是仙家最好療傷神藥,所有問世的仙草全部被仙魔屠戮。
幾萬年,沒一株成仙......
“其實,萬年前有一株成仙了,不過她不在九重天很久......”
段月白輕聲啟口,他的眼從未離開我,仿佛透過我,在看另一個人。
出關後,他執意留我在身邊,我才知我是他唯一的徒弟。
可神仙不容我在他身側,說我是妖,會玷辱仙尊。
我委屈極了,哭著趴在他懷裏,他掌心溫熱,摸著我冰白的花瓣。
“世間流言,天界也不例外,你隻需平心靜氣。”
“等你也飛升成仙,他們就不敢說你什麼了!”
“那師尊......他們說的是真的嗎?你是喜歡我嗎?”
他觸碰我的手頓了,臉頰緋紅,一直紅到耳根。
躊躇良久,他假裝不悅地將我放到泥盆裏,又將我放在日月光華最好的台階上。
他說今生,我隻需要安心修仙,不要想旁的。
他說他修無情道,太白忘情,他隻能是我師尊。
可為什麼?每每我受傷失意,他總在身邊,又或者?
為什麼他要愛上琉璃?
不遠處,段月白的侍從押著風柳,鐵鏈拖在地上發出鐺鐺的聲音。
鞭傷棍傷交疊,胸口那明晃晃的烙鐵,焦得嚇人!
而每一處傷口上,都似乎被潑上了墨,幽幽地散發燎人的魔氣。
那是魔界的刑罰,染上魔氣,傷口就會一直潰爛下去。
他似乎感覺到我在身邊,拚命睜開眼:“酒酒......”
風柳剛開口,段月白便起身,一腳踢飛地上的人。
他被踢飛,撞斷了燃著蠟燭的石台,摔在牆壁,不斷幹嘔。
“段月白!你還是不是人?”
他以前是仙,現在是魔,當然不算人。
“怎麼了?你心疼?”他捏著我的下巴,目眥欲裂。
他對我,仿佛有沁骨的惡意。
可又在對我出手時,莫名捂住自己的心臟,好像忍著某種疼?
“別以為你搶了本尊的與琉璃的七世情緣,本尊就奈何不了你!”
“把那個紅衣服的禿頂給我帶過來!”
遠處,月老被魔物推搡著,摔在我麵前。
霎時間,七根紅線順勢纏上我和段月白的手腕,每一根都夾雜著黑色。
月老曾言,紅線牽的是男女姻緣,紅線變黑,即為孽緣......
這七根,是當年我意外與他渡劫時連上的,如今都沒有解開。
月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一臉不可置信。
對啊!在他們眼裏,我早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