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遇人不淑

我能聽到手機裏傳來淺淺的呼吸聲，對方沒有說話，我的耐心和勇氣被一點點消磨。

最後我聲嘶力竭對著手機吼：“你說話啊？！你到底是誰？！”

察覺我的崩潰，對方竟發出一聲愉悅短促的輕笑，然後就掛斷了，再打過去便是無人接聽。

全身的力氣仿佛都用在剛才那幾聲怒吼上，我腦袋嗡嗡作響，用力抓著門把手，才沒有讓自己癱坐下去。

他到底要怎麼樣？李瑄文又對此知不知情？

從早上醒來到現在，不過一個小時，可對我來說像是經曆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心力交瘁。

我戴上口罩出門，漫無目的在街上走。

隨便找了一家咖啡廳，我坐在窗邊發愣，腦子裏一片混沌。

隔壁桌有兩個女人在閑聊，聲音飄到我耳朵裏。

“麗麗她老公要跟她離婚了，聽說找了個律師，要讓麗麗淨身出戶呢。”

“不是吧？她老公出軌找小三，竟然還想讓麗麗淨身出戶？”

“哎呀你不知道，她老公惡心得很！麗麗手裏沒有那渣男出軌的證據，我聽說渣男跟律師合謀，隨便找了個男人設計讓他跟麗麗睡了，然後倒打一耙起訴麗麗婚內出軌呢！”

“天啊！還能這樣嗎？”

“現在那些男人詭計多端，什麼惡心法子都想得出來......”

兩個女人一陣唏噓，同情那個麗麗遇人不淑。

我手心冰涼，溫熱的咖啡下肚也無法將我從冰窟中拯救出來。

我竟控製不住用惡意去揣測李瑄文。

他會不會也跟麗麗的老公一樣......

可是我倆結婚這麼久從未有過矛盾，更不要說鬧到離婚的程度。

李瑄文很愛我！這一點我萬分確定！

但是今天發生的這些事，實在超過我的心理承受範圍了。

那兩個女人還在談論，我卻聽不下去了。

我起身往外走，正好撞在一個人身上。

“抱歉。”我下意識道歉。

那人一身黑衣，戴著鴨舌帽，我隻能看到他的下頜線，莫名有些熟悉。

他沒說話，伸手扶住我，沒等我細看就轉身匆匆離開。

我心裏升起一抹異樣，抬腳追出去。

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早已沒了那人的身影。

我覺得自己的狀態不太好，不適合這麼在街上晃悠，便索性去了閨蜜楊潔的美容院。

楊潔美容院生意很好，總是很忙，但看到我臉色不對，還是擠出時間陪了我一會兒。

“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差？”楊潔擔心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照片的事不能跟她說。

不是不信任她，而是我實在羞於啟齒。

“你不會跟李瑄文吵架了吧？”楊潔自顧自猜測。

我躲開她的視線，卻被她當做心虛，她當即叉腰，“好啊這個李瑄文！他敢欺負你？看我怎麼收拾他！”

楊潔說著就要給李瑄文打電話，我趕忙攔住她，“跟他沒關係，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楊潔審視我好一會兒，最後終於放下電話，“你可千萬別包庇他哦！”

“怎麼會，你還不知道李瑄文嘛，他怎麼可能......欺負我呢？”我勉強擠出笑意，最後幾個字聲音有些發虛。

“這倒也是，當初他為了娶你，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我記得你爸媽最不想你嫁到他那種單親家庭了......話說李瑄文他媽跟你們聯係過嗎？”楊潔想起以前的事，又打開了話匣子。

我被她這麼一問，腦海裏的回憶像潮水一般湧上來。

我跟李瑄文是在初中的時候認識的，他的父母在他剛記事的時候就離婚了。

他爸出軌，被他媽當場捉奸，聽說鬧得很難看。

後來他爸就淨身出戶，之後再無消息。

李瑄文的媽媽是個很堅強獨立的女人，帶著李瑄文來到我們這個小鎮開始新生活。

我跟李瑄文的交集也從這裏開始。

李瑄文的媽媽一心撲在事業上，想賺錢給兒子好的生活，也因此沒什麼時間陪伴李瑄文。

他因為沒有父親，母親又整天在外麵工作應酬，被學校裏的同學說閑話。

小孩子的惡意有時候是很尖銳的，我記得他們說的話特別難聽。

他們說李瑄文他爸不要他了，還說他媽媽是做那種不正經的工作，不然為什麼整天在外麵東奔西跑？

他們還說李瑄文爸媽離婚肯定是因為他媽媽在外麵亂搞，說李瑄文是野種。

之後那些人就像是有了欺負李瑄文的正當理由，罵他是野種，罵他媽媽是破鞋，自詡正義的一方對李瑄文拳打腳踢，極盡欺辱。

我第一次見到李瑄文，就是他挨打的時候。

那時候他被一群同齡的男孩子推到牆角，抬手抱著自己的腦袋承受雨點般砸下來的拳頭，還有一聲聲滿含羞辱意味的汙言穢語。

“李主任過來了！”我實在看不下去，便躲在拐角處高喊了一句。

李主任是學校的教導主任，那些調皮搗蛋的男生最怕他了。

果然聽我這麼說，那些男生趕緊停手，衝李瑄文罵罵咧咧幾句，才四散跑開。

我確定那些男生不會再回來，才從牆後走出來。

李瑄文還抱著頭蜷縮在地上，身體時不時抽搐一下，看上去很疼的樣子。

我拿出媽媽放在我書包裏的手絹，遞到他麵前，“擦擦吧。”

李瑄文猶豫了一會兒才抬頭看我，他的眼睛又黑又亮，裏麵含著濃濃不甘和戒備，就像是......一頭小狼。

他一句話都沒說，一把扯過我的手絹，從地上爬起來就跑了，一係列動作十分粗魯且沒禮貌。

我可憐他剛挨了打，撇撇嘴沒放在心上就回家了。

結果第二天我又在同樣的地方看到他挨打......

鑒於昨天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教訓，我沒打算再管他，轉身離開之際，眼角餘光瞥見他抬手護住自己的頭，胳膊上還有昨天挨揍後留下的青紫傷痕......

傷痕！

我陷入回憶的心緒猛地一震！

昨晚意亂.情迷之時，我記得摸到對方的胳膊，那裏有凹凸不平的凸.起，像是傷疤。

李瑄文胳膊上沒有傷疤！

我呼吸驀地急促，開始努力回想身邊的異性中有誰胳膊上是有傷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