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秋宮宴上。

相國嫡女趙平君，一身粉衣，以紗敷麵，頭上隻插了一根桃花簪子，猶如天上仙子。

她十指纖纖，彈了一首我不知道的曲子。

曲子很是悠揚動聽。

眾人都看向趙平君的方向。

聽得如癡如醉。

我知道她向來琴藝是整個京城最好的。

不以為意。

京城女子各個都會這些琴棋書畫，不止是她趙平君一個。

身旁的翠羽卻滿臉不忿。

「真是不知羞恥，竟然當場彈這首曲子。」

我連忙問她。

這是什麼曲子。

翠羽看向一旁的景昭。

我也轉頭看過去。

心裏一沉。

本來正給我剝葡 桃的景昭，此刻兩隻眼睛正癡癡地看著趙平君。

手中的葡 桃已經剝了大半。

他看得太過入迷，不自覺地用了力，那顆葡 桃被他捏變了行，汁水一滴滴滴落在他的明黃色的衣衫上。

暈染出一團又一團的汙漬。

我輕聲喊了幾聲。

「景昭」

他都渾然不覺。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明明他說過，他不喜這些的。

他說過，女子所學這些不過是討好男人罷了。

他聽著就煩。

可是，趙平君一曲彈完。

他當即誇讚趙平君“秀外慧中”“賢良淑德”。

把宮中那把焦尾琴賞給了趙平君。

我不懂那琴，隻是看到眾人臉上驚愕的表情，和趙平君摘下麵紗滿臉欣喜地跪倒在地上。

用抑製不住的歡喜聲音。

「臣女，多謝陛下賞賜。」

才意識到這個賞賜是多麼非比尋常。

翠羽的臉色都白了，給我倒酒的手都有點微微顫抖。

我心裏也不是滋味。

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問翠羽。

景昭竟然站了起來，拔下了頭上的碧玉簪。

從座位上走下去，一步步地走到趙平君身邊，把那根碧玉簪插在趙平君的發間。

我驚到碰倒了裝滿葡 桃酒的杯盞。

鮮紅的酒盡數倒在我的衣衫上，頃刻之間浸透了我層層疊疊的明黃色的衣衫。

那根碧玉簪是他母妃留給他的唯一的物事。

他一向珍愛非常。

每日都要戴在頭上。

就寢時，從頭上取下來還要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特製的錦盒裏。

擔心碰壞了一點。

有一次，我苦苦央求了好久。

他也沒有從頭上摘下來，讓我好好地摸一摸。。

他說。

「莞兒，朕什麼都可以給你。唯獨這根碧玉簪子不可。」

「這是朕的母妃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若是碰壞了，朕就沒有了能時刻想起她的念想了。」

他每次在我麵前提到他的母妃，都異常的難過。

一個小小的縣丞之女，沒有強大的外戚，在深宮之中，活得自然是艱難的很。

後來還要護住他，受了很多屈辱。

先皇後當他的麵，狠狠地掌摑他的母妃。

後來先皇後唯一的孩子大皇子突然死在荷花塘的那一日，他母妃正好路過荷花塘。

先皇後就認定了是他母妃害死了大皇子，直接杖殺了他的母妃。

他說那天，他親眼見到他的母妃慢慢被打死，血流了一地。

每次，他講到這裏，他都會緊緊地抱著我。

眼淚一滴滴地落進我的脖頸裏。

所以，那根碧玉簪子，我再也沒有觸碰過。